殘月撚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味道香甜入口即化。楊晚晴說的話在耳邊響起,“……他待你是真的好,就憑你住在梨園。”
如若以前,雖然他的溫柔總是若即若離讓她難以捕捉,她依然可以肯定說,落哥哥待月兒最好。而今她再找不到自欺欺人的借口,他就要與別的女人共諧連理,白頭偕老……
寒刃走之前深深望一眼殘月,那灼熱的目光殘月隻能低頭躲避。梨園又隻剩下靈伊和她,滿院淒清,幾乎能聽到遠處闔宮上下歡天喜地的熱鬧。
“若你實在閑得無聊有空研究公主,不如去後院把雜草鋤一鋤。”靈伊一把打翻殘月手中的梨花糕。
靈伊說的雜草原來是胭脂花。在雲國女子住的院落都種胭脂花,一到五月花兒綻放,色彩豔麗,香氣馥鬱,製成的胭脂香氣怡人色澤細潤,深受女子喜愛。殘月打小就不喜歡味道太濃鬱的香,聞了就打噴嚏。寧瑞王府的後院原先也有很多胭脂花,後來不知為何都沒了蹤影。宮裏的胭脂花更多,雲意軒下旨,全宮上下不許再種胭脂花,還傳下口諭宮裏所有女人不得用胭脂,恨得一幫女人牙根直癢,也都敢怒不敢言。
看著眼前枝葉繁茂的胭脂花,粉紅色小花苞羞答答地隱在枝葉間,好似正怯怕地看著她,生怕在下一秒香消玉殞……
殘月突然覺得滑稽,低聲啜笑起來。盛極必衰就是這個道理吧,就像玉淑妃惡狠狠地對她說,“妖女,我看你還能得意幾時!我們全家會在邊關看著你下地獄!”
玉淑妃是太後親侄女,入宮是要做皇後的。雲國外戚當權多年,以玉淑妃父親為首。雲離落下令務必鏟除,一次下毒,殘月以苦肉計換來玉淑妃全家被貶邊關。
“還是留著吧。”殘月歎口氣。若不是梨園被禁,這裏的胭脂花也會因那道聖旨被鋤。
殘月放下鋤頭,精神有些倦怠,隨地找個庇蔭處坐下。無意間看到不遠處的紅漆木門被一個滿是鐵鏽的大鎖鎖著。那是梨園的正殿,供受封娘娘居住的寢殿。聽宮裏老人說,梨園雖位處偏僻卻離皇上寢宮最近,梨園未禁時,妃嬪們使盡渾身解數都想住進這裏,而能住進這裏的妃嬪往往最受皇上寵愛。可想而知,有皇恩眷顧庇佑,當年的梨園定是勝景繁華,門庭若市,往來如織……
悵然一聲長歎,殘月漠然起身回屋。她想過一千種自己的下場,唯獨沒想到最後落得如這淒清梨園一樣孤苦……
夜裏,殘月胃裏有些鬧騰,實難入睡,喝杯冷茶總算舒服些許。屋裏沒有點燈,隻有銀白色的月光破窗而入,灑落一地白霜。夜沉如水,月色極美,如乳如雪,似紗似煙。
臨近夜半時,風中傳來衣袂掃過牆頭瓦片聲。殘月定睛看去,一道高頎身影已靜立院內。夜色昏黑,殘月看不清他的臉,依舊認出他。心下一亂,趕緊躲到紗幔後。抓緊雙手,屏息靜氣,多日來強忍的淚水悄然滾落。明日就是他的婚期,他不早些安寢,來梨園做什麼?
良久,外麵沒有絲毫聲響,隻能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隱約傳來他憤然離去的腳步聲,院門被他一腳踹開,隨後砰然關緊……
次日一早,靈伊發現殘月不在房間,嚇出一身冷汗。今日主人大婚,萬不可鬧出亂子。靈伊找遍院子,終於在後院找到殘月。她就躺在胭脂花濃密的枝葉間。
“清晨露重,小心落了寒症。”靈伊喝她,她也不起,隻是“噗哧”笑了。
“小的時候姨娘總說,女孩子要注意保暖,小心落了寒症趕明兒肚子疼。小時候不懂,長大了才明白,真的很痛。”殘月看著蔚藍得刺目的天空,鳥兒成群結隊自由自在啾啾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