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草之地,石台無數,野獸與人的嘶吼咆哮之聲不絕。
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裏,傳來一陣"嗤嗤"怪響。密密麻麻的棘草瘋狂地扭曲著黑色莖葉,若無數絕望揮舞的手臂。
火焰熊熊而燃,炙烤著一具猙獰可怖的巨獸骸骨。那是黑鐵獸的屍骸,腹腔掏空,血肉模糊。
四周,無數棘草仿佛活過來了一般,莖葉舞動,徑直地向靜坐於黑鐵獸屍骸前的少年襲去。
"啪!啪!"
棘刺森森,輕易地將堅硬如鐵的巨獸軀殼洞穿,留下坑坑窪窪的血洞,卻連少年的皮膚也無法刺破,隻將那一身青麻粗袍弄得破爛不堪。
少年靜靜地坐在那裏,沒有絲毫反應。有時也會將幾根不知疲倦襲擊自己的棘草一把抓住,如野草般隨手折斷,扔入火中。
不遠處,少女牧萱攙扶著牧嵐,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
她張了張口,正想說些什麼,卻是冷不丁被牧嵐捂住嘴,喘息著強拉離開。
"嵐大哥,你在做什麼?抓得人家好痛!"牧萱嗔怪地看了牧嵐一眼,將那緊抓著自己肩膀的一隻手掰了開來。
"我問你,你方才要幹什麼?"牧嵐壓低聲音,臉色有些難看,不知是因為傷勢,還是因為憤怒。
"道謝呀,他剛剛救了我們一命……"少女有些奇怪地看著牧嵐,卻見對方的臉色陰沉得要滴出水來,不由得心頭一顫,聲音也變輕了幾分:"我……我又做錯什麼事啦?"
見她一副囁嚅的模樣,牧嵐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強壓下體內傷勢,一把抓住少女的手,縱身躍向附近的石台。
石台之上,牧嵐左手一抖,一個遍布細洞的黑色木塊自衣袖間滑落下來。他將木塊湊於唇畔,輕一吹氣,一道尖利的唳叫聲霎時間響起。
不一會兒,一個龐大的身影挾裹著劇烈的氣流而降,竟是一隻通體白羽的巨喙怪鳥。怪鳥之上,一個俊美的白袍少年閉目而坐。待怪鳥在石台之上站穩,白袍少年緩緩地睜開了眼。
"何事?"白袍少年淡淡地看了牧嵐一眼,麵無表情,看向少女牧萱之時,眼中卻多了幾分驚豔之色。
瞥見白袍少年的眼神,牧嵐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卻仍是拱手恭敬道:"演武場訓練結束,我二人傷勢嚴重,無力返回,還請執事大人相助。"
"如此,銀刀三枚。"白袍少年聲音淡淡,臉上的鄙夷之色一閃而逝,看向少女的眼神卻是愈發熾烈起來。
"三枚?"牧嵐怔了怔,有些遲疑地道:"可是上次我一人才一枚……"
"你不會以為多載一人,白鳥便隻是多出一份力吧?"白袍少年臉上露出一絲譏諷,悠悠道:"你若是舍不得那一點銀刀,也不是不可以。隻是……"
他話音方落,目光已是毫不遮掩地落在牧嵐身旁少女身上,"隻是,就要看你付出什麼代價了……"
"執事大人!"牧嵐打斷了他的話,麵色自然地擋住白袍少年那直勾勾的目光,拱手行禮,聲音恭敬:"我二人自然是願付的。"
他高高地舉起雙手,手中捧著的,赫然是四枚銀光閃閃的刀幣。
"嗬……"白袍少年嗤笑一聲,身子不動,隻是輕拍了下身下的白色怪鳥,那怪鳥發出一聲低嘯,竟張開巨喙,將那四枚銀刀一口吞了下去。
"等一下,抓住白鳥的腳。"白袍少年淡淡道,不經意間轉過頭,卻是麵色一滯,露出森寒的表情來。
"是誰,竟敢違反禁令!不知此地棘草畏火嗎?"
白袍少年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具有一股奇特的穿透力一般,震得牧嵐的耳膜隱隱作痛。身旁的牧萱更是感覺耳畔轟鳴陣陣,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痛苦之意。
"你在……叫我嗎?"青麻粗袍的少年站了起來,腳鏈聲嘩嘩作響,下一刻,已然是出現在石台之上。
"是你!你是沈風月!"
白袍少年看清了沈風月的臉,不由得麵色大變,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臉上的驚慌之色頓時消了大半。
"唔,我倒是忘了,你已經不姓沈了。或許,我應該叫你一聲,牧風?"
"隨你……"沈風月麵無表情,"有事嗎?"
見他一臉淡然的模樣,白袍少年心中一鬆,卻又很快露出羞惱的神情來。他方才那一瞬間的失態之色,已是完完全全地顯露在兩個下等的家奴眼中,如此一來,顏麵何存?
"牧風!你一個區區下等家奴,竟然違反演武場禁律,真是好大的狗膽!"白袍少年聲色俱厲,身下白色怪鳥扇動羽翅,產生的氣流讓人睜不開眼來。
"隨我一同到刑罰院受罰!"
一道怒喝響徹四周,白色怪鳥騰空而起,一對鐵勾般鋒銳巨爪竟是重重地向少年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