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白芳華踏上碼頭,回身將小舟係在一邊的木樁下。
這個碼頭很小,幾乎廢棄,平時幾乎不會有人來,因此白芳華才刻意選擇這裏上下船。
此次前往怒蛟幫,她是私下行事,瞞住了身邊的人,雖然此刻的怒蛟幫實在危險得很,此行委實行險,但白芳華知道,這一趟,她非去不可!
……風起於青萍之末。
一輪火紅的朝陽初起,將洞庭湖的水麵映得波光粼粼,美麗至極。
白芳華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也許,紀惜惜就是因為愛上了洞庭的美景,才心甘情願地跟隨浪翻雲遠走高飛吧!
可惜,隻有兩年的時光。
男人總是花心的,即使是號稱癡情如浪翻雲。
惜惜姐,值得嗎?
白芳華抽出一枚長簪,將散落的秀發仔仔細細地挽起,又自懷中取出一盒口脂,一枚青黛,就著水麵倒影,梳妝打扮。
她是習慣於施妝人前的。
白芳華知道,白衣素顏並不是自己最適宜的形象,而盛容冶妝後的嫵媚多姿,風情萬種,才是她最動人的時刻。
她是那種如牡丹花般嫵媚華貴的女人,唯有盛妝的烘托,才能充分顯示出那在重重疊疊中綻放的美麗。
白芳華對著水麵嫣然一笑。
有人說牡丹國色,有人說牡丹媚俗,但她就喜歡這種華麗至極的花朵,仿佛一世繁華似錦。
這一趟私下出行,白芳華並沒有忘記給自己安排馬車,隻不過,當她走到約定的地點時,卻是眉頭一皺。
油壁馬車靜靜地停在那裏,但白芳華卻驟然停步,仿佛若無其事地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馬車內傳來一聲男子輕笑,聽聲音,這人年紀已經不輕,“芳華小姐既然來了,怎麼不打個招呼?莫不是教主命你私下考察常瞿白的行止,所以不便直接相見?”
白芳華深吸一口氣,道了個萬福,輕聲道:“芳華見過常老。”
車簾驀然掀開,一個老者的麵容露出來,他招了招手,道:“芳華小姐進來坐。”
白芳華嬌笑一聲道:“敢不從命。”
車廂內甚是寬大,常瞿白是個麵容清矍的老者,神色卻很是溫和,身上帶著淡淡的藥味,見白芳華進了車廂,他淡淡地道:“白小姐是教主愛徒,常某自然不敢為難,隻是能否告知常某,為何要私下去見那浪翻雲?”他口中所說的教主,自然是天命教主單玉如。
常瞿白明麵上是怒蛟島的醫師,活人無數,私下裏,卻是天命教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白芳華幽幽一歎,道:“我隻是想看一看,當年豔絕天下的紀惜惜的夫婿,是怎樣的一個人。”隻是淺淺一個動作,卻讓人情不自禁對她生起憐意。
常瞿白心下一軟,道:“那麼芳華小姐現在看到了,有何感想呢?”
白芳華搖了搖頭,反問道:“為何一定要有感想?我隻是覺得他真的很難看。”她嘟了嘟紅潤的小嘴,小女兒情態令常瞿白看得一愣,心中癢癢,恨不得立刻將她摟在懷裏,隻是顧忌她教主之徒的身份,不敢過分,但一隻手已經悄然撫上她的玉臂。
白芳華嗔道:“常老難道是故意來欺負芳華的嗎?”
常瞿白哈哈一笑,收回了手,道:“不敢,隻是教主將怒蛟幫一應事宜交給常某負責,因此不得不過問一下。”
白芳華斜倚著身子,仿佛好奇地問道:“常老,這次怒蛟幫是要毀了吧?尊信門與乾羅山城都有出手,恐怕就是連浪翻雲也在劫難逃吧?”
常瞿白淡淡一笑,道:“所以常某才容忍了小姐的好奇心,因為浪翻雲在我眼中,早已是半個死人。而尊信門大軍一到,他就會變成徹底的死人。”
白芳華格格嬌笑,道:“常老果然厲害!如今怒蛟幫新派老派之間,矛盾尖銳至不可收拾,也應該是常老的功勞吧!”
常瞿白傲然一笑,卻顯然是默認了。
白芳華笑道:“那芳華就先向常老賀喜了!隻可惜芳華隔日就要前往京城,無法親眼目睹怒蛟毀滅的盛況了。”
常瞿白目光一閃,道:“這是否教主之命?”
白芳華理所當然地點頭,又笑道:“對不起常老,師尊說的話,芳華要保密呢!”
常瞿白肅然道:“這才是正理,芳華小姐如此謹慎,教主後繼有人。”
白芳華心中暗罵老鬼倚老賣老,卻嬌笑著答應,又謝了他。
……
天色已經是黃昏時分。
五艘鼓滿風帆的船隻,正全速進發,似這等戰船,每船至少也有兩百人。而船舷邊上,數十名頭裹紅巾的剽悍大漢,正手執兵器,肅然而立,眼裏閃動著興奮而又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