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

白芳華穿著一身夜行衣,渾身已經濕透,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裏,顯現出驚心動魄的美妙曲線。

她背上背著一個人,用鬥篷嚴嚴實實蓋住,瞧不清麵目。白芳華的速度很快,加上在這這大雨衝刷的夜晚,她的行動幾乎毫不顯眼。

但她還是非常小心地抹去較明顯的痕跡,每當拐彎或岔道時,便簡單地製作一些混淆性的痕跡。

她要去找到一個人。

背上的人猛地狂咳起來。

白芳華不得不再一次停下來,纖指連續地點在那人的胸口穴道上,為他輸送珍貴的真氣。

她已經像這樣輸送了好幾次,一次的效力比一次弱。

她也快要力竭了,而後麵還有追兵。

白芳華自懷中抽出一條半幹半濕的絲巾,溫柔地替懷裏的人拭去臉上混合的血跡和雨水。

那是一張極英俊的麵容,隻是臉色白得發青。

那人忽然睜開沒有神采的眼睛,恰和白芳華的目光一對。

即使虛弱之極,他也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白芳華柔聲道:“你放心,我會找到能救你的人。”她低下頭,在對方的耳邊低語,“再堅持一下好不好?求你了。”

對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忽然,雙眼一閉,暈死過去。

白芳華伸手在他頸側一試,不由苦笑,“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風行烈啊風行烈,雖然本姑娘也不在乎你的死活,但你能否再堅持一小會?起碼等我找到了人你再死也不遲啊!”

一陣馬蹄聲自後方傳來,白芳華的神經猛地繃緊。

她此刻忽然覺得,貿然從龐斑手中設法搶下風行烈,也許是個全然錯誤的計劃,或許,此刻她該想辦法如何從追兵中全身而退了。

白芳華自然不是害怕龐斑的黑白二仆,但她的身份武功一旦泄露,一切都完了。

一個少年清亮的聲音自後麵響起,“喂!你們是誰?”

少年翻身下馬,他一手提著燈籠,這燈籠上部分是防雨的,燈火照耀出一張年輕的臉,看樣子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穿的雖是粗衣麻布,一對眼睛卻非常精靈,額頭廣闊,令人感到此子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白芳華單手將風行烈護在懷裏,左手持著尺許銀簪,慢慢回轉頭,黑夜中,她的俏顏蒼白,形容狼狽之極,卻無改傾城麗色,更有一種凜冽如火的淒豔。

少年為她容色所攝,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白芳華的目光迅速地掃過這瘦弱少年。

少年囁嚅道:“我,我不是壞人……”

白芳華忽然道:“你的馬借給我好不好?”

少年失聲道:“什麼?”這馬是武昌韓府的,他隻是韓府的一個小廝而已,但和白芳華目光一對,他又情不自禁地點了頭,“救人如救火,姑娘你就騎著灰兒去吧!”卻全然忘了問對方姓名,何時歸還等事宜。

白芳華嫣然一笑,道:“謝謝!我不會忘記你的。”她單手抱著裹在鬥篷裏的風行烈,姿勢嫻熟地上了馬,忽然,她“哎呀”地低呼出聲。

少年急忙撲到馬前,緊張地道:“怎麼啦?怎麼啦?灰兒你乖一點!聽這位姑娘的話。”

白芳華問道:“附近哪裏有可稍微歇腳的地方?”

少年抓著腦袋,苦惱地道:“我對這裏也不太熟,要不,我騎著馬在附近找一找,姑娘你,你在這裏等我。”

白芳華玉容一冷,如今夜黑風高,大雨傾盆,若讓這少年借故走了,再遇上的第二個人,說不定便是催命的閻王了。

懷裏風行烈的氣息已經越來越微弱。

她咬了咬牙,忽然抽出貼身的項鏈,打開掛墜後麵的機括,取出一枚淡紅色藥丸,放進嘴裏。那藥丸沾了津液便即融化,白芳華捏開懷中男子的下頜,對著唇灌喂進去。

立在旁邊的少年看得麵紅耳赤,覺得非常不好意思,想要扭過頭不看,又舍不得,內心隱約十分羨慕。

他也曾在無數個夢裏將自己想象成為武功高強的大俠,有著絕世美女對他傾心相戀,不離不棄。

白芳華度過了珍貴的藥液,見風行烈雖然依舊昏迷不醒,呼吸卻平穩了起來,知曉對方傷勢姑且緩了下來,心中略鬆,卻又忍不住惡狠狠地在那張蒼白的俊臉上狠戳了幾下,留下幾道紅痕。白芳華嗔道:“浪費了本姑娘那麼珍貴的靈藥!又占足了本姑娘的便宜!風行烈你敢死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