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斑自若道:“這件事我本不想告訴任何人,看來厲兄的口風也沒有龐某想象的那麼緊。”

烈震北纖長白皙的手指輕彈酒杯,搖頭道:“以若海的性情,哪裏會說!隻不過我和他相識多年,連這一點還猜不到,也就枉費了這多年的交情了。”他略抬了抬頭,微微一笑,“先是若海,再是乾羅,未知龐兄還請了誰人?”

龐斑淡然道:“原本赤尊信也該有一份,可惜他銷聲匿跡得太早了,開局未久,便如此急躁,未免有失風度。”

烈震北啞然失笑,搖頭道:“龐兄不愧是縱橫天下六十年的魔師,連這麼霸道的言論也說得如此理所當然!我倒是替赤尊信慶幸未來,否則縱然逃得龐兄的殺手,也會被龐兄的說話給生生氣死。”

龐斑微笑道:“良宵美景,隻宜暢談風月,龐某豈會行那等焚琴煮鶴之行?”

烈震北把玩著精致的酒杯,淡笑道:“龐兄說得是,看來今日烈某是可以放心賞花玩月了,倘若換個時間,隻怕還得防著魔師忽然翻臉,提心吊膽,就是秀色當前,也覺無味。”

這一位是名垂天下逾六十年的魔師,一位是黑榜最神秘的的高手,仿佛多年好友般,對飲長談,隻是憐秀秀卻敏銳地聽出了,其中針鋒相對,暗流洶湧的味道。

一把極有魅力的男子語音自遠處傳來,“魔師好興致!烈兄,久見了!”不過數息,人已疏忽來到樓內,一位身穿灰布衣,但卻有著說不出瀟灑味道的高瘦英俊男子,悠然步入。

正是黑榜叱吒多時的乾羅山城主‘毒手’乾羅。

龐斑兩目神光電射,和乾羅目光交鎖,大笑道:“乾羅兄你好!四十年前我便聽到你的大名,今日終於見到,好!”

乾羅目光一點不讓龐斑,抱拳道:“小弟此生最想見也是最不想見的數人,龐兄便是其中之一。”

憐秀秀望向這個客人,心中暗奇,那有人一上來便表示自己不喜歡見對方,同時又隱隱感到乾羅對龐斑是出自真心的推崇。

烈震北隻是欠了欠身,舉杯虛敬,顯然和乾羅絕非初次見麵。

乾羅大方地坐下,望了烈震北一眼,奇道:“二十年前,還偶爾能聽聞烈兄名字,這幾年卻連音訊也無,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烈兄了,果然還是魔師的麵子最大。”

烈震北抬了抬眸,淡笑道:“乾兄和我也算是世交,想要見烈某,也不算太難。隻是乾兄日理萬機,未有這份閑空而已。”

乾羅臉色微變,他出身亦是世家,隻不過自小離家打拚,無人得知他的身世,而烈震北的第三個師父乾鶴意,正是他的親叔父。烈震北這一句話,無疑是在龐斑麵前,將他的底細都掀了開來。

乾羅有些驚疑不定地望著這二人,腦子飛快地轉動著,猜測著一切可能發生的情勢。

烈震北隻是閑閑一笑,麵上不露半點痕跡,仿佛真應了那句“隻談風月”。

如果他沒有料錯的話,今晚龐斑真正想要請的人,是根本未現身的厲若海,此外無論是乾羅,還是他烈震北,不過是陪襯。

哪怕再多一個龍珮珮,也是一樣。

可以說,七日之內,厲若海才是那個真正左右整個黑道命運的人,如果這一戰輸了,一切休提,如果贏了,龐斑自會退走,而接下來的許多事,都會發生變化。

龐斑看似風度翩翩,雅量高致,但似他們這些人,早非毛頭小子,若無完全把握,如何會輕易出手?

那並非旁人以為的風度,隻是對自己、以及情勢把握的絕對自信而已。

因此,這一宴,也不過是會前的試探而已。

烈震北不由好笑,初識厲若海時,他尚不是自己對手,而時至今日,卻成了能影響天下江湖格局變化的關鍵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