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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經深了,萬籟俱寂,隻有無外花園裏的秋蟲偶爾鳴叫一兩聲,更發襯得這夜的深沉安靜。

晉約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舒展了下四肢,推門而出,在無風無月的庭院中停留了片刻,便向自己的臥房走去。卻發現自己的房內以稀有光影晃動,晉約於是屏住呼吸,放輕步伐,卻聽見屋內傳來爽朗的笑聲:“晉兄,不必躲閃了,是在下回來了。”聽見這聲音,晉約也不禁笑答:“陳兄何時回的京師,卻是不先通報一聲,我當事賊人呢。”說著,便推門而入。來者正是晉約少年時一起讀書的夥伴,如今的平遠大將軍,陳洛。

兩人寒暄過後,便酣暢淋漓的暢談起這些年的種種來,約摸四更天的光景時,陳洛忽似想起什麼似的,“不好,這個周雲山,又不知哪裏風流快活去了。”晉約一聽此名,便問道:“可是那個三言兩語逼退敵軍數百裏的奇人周雲山。”陳洛道:“正是,隻不過此人不但才學出眾異於常人,性子也和別人有異,我倆接到命令回京赴命,明日當上朝免見聖上,他卻去尋花問柳去,還說多日沒方便實在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晉約皺了皺眉頭,“我還當他是個人物,沒想是這等輕薄之徒啊。”晉約向來是一個嚴於律己的人,才學雖好卻不免有些木然,對男女之事本來就很冷漠,對輕浮的人更加是看不上。陳洛接著說:“更奇的是,周雲山此人不好男女之事。”晉約麵露疑惑的表情:“那他去煙花之地做甚?”陳洛笑道:“晉兄你有所不知,他好的是斷袖之事,見到年輕貌美的男子便會大獻殷勤,見到晉兄你這等風姿又不定做出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呢。”晉約臉色略為一沉:“陳兄休得取笑在下。”陳洛撫掌而笑:“不敢,不敢,忘了伯書你這禁不得玩笑的古板性情了,剛才多有得罪,可別往心裏去。”兩人又談了一會,陳洛起身告辭,說還要準備下一會朝見的事情,晉約便把陳洛送至府衙外,目送陳洛遠去,卻全然沒有察覺到不遠處一個形色猥瑣的人色迷迷的看著他,晉約見陳洛已遠,便轉身回府了,稍作休憩。

朝堂上,當各官員已奏議完畢,皇上便下旨傳平遠大將軍陳洛和頤親王子周雲山麵聖。眾人都好奇的轉過頭,因為早都聽聞頤親王這四子雖為庶出但才學精妙,雖貴為王子卻行為不羈,隻是頤親王遠在宣州,難得見。滿朝堂隻有兩人並不為所動,一個不用說自是晉約,他性子薄涼對其他人的事素不關心,另一個便是當今聖上的八子嶽陽王周子安,他的目光僅隨晉約而動而已。

頃刻,便見陳洛後麵跟著一個長相嫵媚並且很有西域特點的男子,於是眾人心裏大悟,原來這周雲山的母親是胡姬啊。他發也沒向別人挽成高髻盤在頭頂,隻是隨意挽了下,青絲一半瀉於肩上,眼神慵懶,並且麵目有女子的陰柔美知五弟他現在一切可好。”周雲山竟從容不迫的說:“我離開家父出去打仗3年有餘,想來陛下去年也是見過家父,好生奇怪怎能問我他怎樣,要詢問也該是我問陛下才對。”足見他驕縱跋扈,好在當朝皇上為人比較敦厚,也不予計較,卻是驚得旁的人一身冷汗。於是皇上也識趣了些,開始向陳洛詢問邊關的情況,陳洛一一回稟,這周雲山確打量起了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晉約的身上,也不顧周遭的旁的人,直勾勾的望向他。晉約直感覺有人看他,便冷冷的回瞪一眼,這一眼,看在周雲山眼中,卻竟能看出似怒似嗔的味道來,便報以更放肆的眼神,晉約卻是再也不回看了,心想:“這人果如陳兄所說,不是個規矩人物,倒也忘記了他還有斷袖這一嗜好”皇山聽完陳洛所言,大喜,便封陳洛為平遠侯加封三品大將軍暨慈州州牧,仍讓他鎮守慈州。又封周雲山為定遠爵並讓他總領兵部,並在京師賜他昔時中書省丞的宅院。二人又賜了黃金千兩這才作罷。

散朝之後,各個官員紛紛向這二位新貴來道喜想套下關係,晉約隻對陳洛搖搖一揖,便轉身出朝,他本就不喜這種場合,況且還有許多案子未處理,他這個刑部尚書也不是白拿俸祿的。嶽陽王一也匆匆跟出,待到一個沒有他人的小徑上時,喊他道:“伯書。”晉約轉過身來,看是嶽陽王:“子安,有什麼事情麼。”嶽陽王說道:“伯書,今晚來我府聽琴可好?”晉約已經拒絕過嶽陽王十餘次,不好再推托,隻好說:“好,我去便是。”嶽陽王一看他答應的如此爽利,喜不自勝,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晉約便接到:“既然這樣,子安兄,我們晚上見,我還有事情,先告辭了。”便轉身離去了。

晉約處理完三個案子後,一看天色已昏黃,想起多日勞碌都在府衙的廂房湊合休息的,今日該回家看看了。於是叫人備車回晉府。晉氏也是當朝的權貴,晉約的祖父曾是先皇在世時的中書丞,晉約之父又和當朝皇上情同手足,現在是太子太傅,晉約的兄弟,叔侄也都身居要職,可謂權傾一方。可晉約這人性子剛直,執法公正不阿,對自家人犯法也不來半點含糊,因此他和他家的權貴們關係並不好,朝堂上的官員們倒也不太敢招惹他,更不敢拉攏他。

晉約回家後,門童給他開了門,向堂內稟告去了,他卻沒有直接去拜謁他的父親,而是向花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