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盜墓謎程(1 / 3)

出南苑城第二天,我們就遇到了封山大雪,足足困了兩天,才逆著風走出險境,慶幸的是星華和佟掌櫃事先準備了很充足的糧食,不然我們一行四個人不凍死也會餓死。

出了山,我們日夜兼程,連續趕了七天七夜的路,直到車簾外看不到冰天雪地的純白景色,我也不用再往身上披兩層厚棉被。

自從上次在古墓洞穴內被九龍蟲咬得半死不活後,我的身體就一直很差,怕冷是後遺症之一。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被師傅房間裏的那隻泣血紅眸嚇壞了。連續幾日夜裏,在混沌的夢中總是有一個人把身子隱匿在黑暗之中,並不言語,隻是露出一雙赤眼緊盯著我看個不停。

細看那雙眼睛,我竟認出是紅家老宅影壁上的大蟠龍。

在如此淒厲的眼神中我居然覺得它飽含著無限深情,心中油然而生一種熟悉的感覺,甚至認為黑暗中的“那人”一定是位紅唇齒白的少年郎。

看來我是真的病了。

春天還未到,我就開始做起春夢。

一路上師傅都很沉默,除了必要的囑咐我喝藥,就是要我當著他的麵把那一袋子的黑驢蹄子啃光。

我曾經表示憤怒,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抗議後,師傅終於怒了,直接把我掛在馬車外與佟掌櫃吹了一天的寒風。等我的臉完全吹成了褶皺的橘子皮後,我完全被冷暴力打壓住所有怨念,忍氣吞聲不敢再言其他。

不光是師傅,就連一向喜歡以毒舌欺負我的星華都隻是在馬車外默默地騎馬。

所以,不要指望這是一場溫馨浪漫的旅行。相反,它充滿了令人窒息的低壓詭異氣氛。

“佟掌櫃,我們這次去不隻是盜墓那麼簡單吧?”趁著師傅與星華到旁邊商量事情,我偷偷湊到佟掌櫃麵前小聲八卦。

佟掌櫃將一碗“略多”遞過來,示意我先喝幹淨再說。

雖然我們已經身處東南地界,但是嚴冬幹冷的天氣,還是惹得我渾身打戰。我不情願捏著鼻子一股腦地把藥喝了個底朝天。

嗓子裏一陣辛辣,和著胃裏的苦味,不斷地翻騰。

看著我極盡扭曲的臉,佟掌櫃才滿意地開口回答道:“我不知道。”

像是約好似的,當鋪的每個人都把捉弄我當成樂趣。

我心中一怒,那碗吞進腹中湯藥連帶著足有一兩的鮮血,頃刻全數噴出來。

迷糊中,我隱約聽見師傅低沉的咒罵聲。

而我隻想靜靜地睡去。

黑暗中那雙赤眼紅眸又出現在離我不到半米的地方俯視著我。

我心中腹誹:怎麼又夢到了他?

我正欲張嘴問他到底是誰。

這時,一雙寬大的手掌攀上我的腰間,紅眸的主人突然湊到我的麵前,親昵地在我耳邊廝磨,柔軟的發絲滑落在我的肩頭。

他溫柔的呢喃似清風般撫摸過我的脖頸。

“你終於來了。”

說完,那人就在夢裏黑幕中隱匿。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冷風吹來,我哆嗦地張開眼,就看見星華雙手各持一把流玥彎刀,交叉著抵在我的腦袋前,我隻要稍稍一歪頭,腦袋準保割掉。

我咽了一口腥甜的唾沫,心說這又是唱哪一出啊?

“星華啊,你這雙刀叉可真帥,小心點別動氣,咱有話好說。”我懷疑我還在做夢。

星華丹鳳眼半眯起打量著我,隨即躍起一屁月殳後宮小說網騎在我的肚子上,把頭往前一衝,咧嘴冷笑:“中了毒還那麼多力氣不著調。不過也算你命大,這毒沒要了你的小命。可是現在我就把話撂在這兒,前麵的路多磨難,還請九兒姑娘自求多福吧。”

說實話,別看星華身材火辣,壓著人,可真夠沉的。

怪不得我昏倒前噴了口血,原來是被人下毒了。

我有些意外地看著星華,問道:“是你給我下的毒?”

“哼。我是很想要了你的命,但本姑娘不屑於用這種下下三濫的招數。”星華撇嘴,“下毒的人也真夠笨的,不直接毒死你,要是我絕對讓你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照現在看來對方隻是想拖住我們。”

所以說直腸子的人,哪怕她是一個冰山美人,也不會對你玩陰招。

其實我知道肯定不是她下的毒,這是女人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我心中的小算盤也開始撥弄起來,排除掉星華,下毒的嫌疑就剩下師傅和佟掌櫃。

總不能是我自己給自己下毒吧,我又不是活膩歪了。

會是誰下的毒呢?

難道是佟掌櫃?那碗藥有問題?

門外有低低的說話聲,我才覺察到自己睡的是一間與當鋪沒什麼差別布局的屋子裏。

“星華,雖然我很想與你肌膚之親,可咱能換個姿勢嗎?比如說我在上,你在下,我肯定能堅持久一些。”

也許是中毒的原因,我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

星華聽了我的話立刻黑臉,二話不說地從我肚子上跳下去,憤恨地丟了一句“剛才怎麼沒毒死你”,說完就踩著她的繡花靴噔噔地走了。

屋裏沒有點燭盞,窗外有稀疏的月光如水一般傾瀉進來,鋪灑在床前。

我勉強撐起身子,半倚在支起的窗欞上,寒風頃刻間刺痛我渾身的骨頭。

銀白色的光靜默地流淌在院子裏的每一個角落裏,師傅披著他那件銀白狐鶴氅,頭戴白狐毛的兜帽獨自坐著,宛如一層神秘的月紗將他籠罩著,幾縷銀色的發絲迎著風在他的胸前淩亂。

雖然看不見師傅的臉,但我知道他此時肯定是一臉漠然地沐浴在銀白色的月光中。

有那麼一瞬間,我很想衝下樓毫不留情麵地撕下他那張虛偽的麵紗,或者與他同坐在一起,讓知道自己不是那麼孤單。

我想再亮的月光也照不進師傅冰冷的心房,他總是那麼清冷如月,形影孤單得讓人心痛。

心痛?

當我意識到自己的心在痛,且痛得厲害的時候,院子裏那棵老槐樹的枝頭倏然顫動。

靜默三秒後,空曠的院子裏閃進五個黑影,全部低著頭半跪在師傅麵前。

師傅:“找到了嗎?”

為首的人:“回主子爺,沒有。”

師傅:“那你們還活著回來做什麼?”

為首的人:“……”

氣場驟變,師傅麵臨發火邊緣,我見苗頭不對,扯著嗓子衝著樓下喊道:“師傅喂,徒兒好餓哦……”

雖然用了很大的力氣,但是我一點也沒有把握師傅能聽得到。

就在我以為那隻老狐狸是沒聽見的時候,師傅漠然地抬起屁月殳後宮小說網就往我這棟小樓飄來。

不到一分鍾,隻聽“砰”的一聲,房門被踹開,師傅幽幽地飄過來,手裏端著一碗黑黢黢的東西遞給我。

“吃吧。”

“這是啥?”有點眼熟。

“你的蹄子……”

呸,我的蹄子在我的身上好著呢。

“需要為師喂你?”

“我還是自己來吧……”

師傅滿意地點頭:“很好,很好。”

算你狠,老狐狸,沒見過誰這麼對中毒的徒弟的。

可是平常難以下咽的黑驢蹄子,此時吃起來為什麼會如此美味呢?

就連師傅的嘴角也微微向上揚。

他……是在笑嗎?

第二天在我的堅持下,我們一行四人又繼續上路。

佟掌櫃對我如以往一樣謙和有禮,看不出任何破綻。

師傅也隻字未提我中毒的事情。

不過,師傅很漠然的樣子,我想自己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有他在我是不會死的,連九龍蟲的毒都能解,更何況區區小毒。

除了有些疲倦,偶爾吐兩口血以外,實在也沒什麼大礙。

因禍得福的是,我可以暫時不用伺候師傅左右。

這一日,我酣睡淋漓間就聽見星華扯著大嗓門大喊:“爺,麟洲到了。”

那時候我正夢見一條紅眸大蟠龍壓在我身上伸著粉舌舔我,弄得我脖子濕濕的。結果我醒來一看,原來是口水順著嘴角流到脖子上了。

師傅見怪不怪地睨著我,表情很淡定。

我們一行四人順著麟洲城地主街道一路向北徒步而行,直接穿過麟洲城的中軸線,走了七裏多的路到了西北麵的古滎村。

所謂“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句話形容古滎村是在恰當不過了。

古滎村地處麟洲城西北麵,四處依山傍水,樹林匆匆深處,可見嫋嫋炊煙。

好似突然出現在麵前的是仙境般,與之前的麟洲之處有著天壤之別。

我很驚奇地問著古滎村裏年紀最大的長者。

“關老,何以古滎村與世俗大不同呢?”

佟掌櫃以過路為名,尋到古滎村裏最年長的關老伯家中,說糧食不足,需要補給需停留幾晚。

聽說關老伯已有耄耋之年。

但他身子硬朗得很,雖然連眉毛都已經花白,可是眼神始終透著智者的神氣。

關老伯順著下巴捋著花白的胡須,笑眯眯地扣住我的手腕,領我向前走了一步,用手裏的拐棍指著對麵的山頭,慢悠悠地道:“姑娘,你是外地人自然有所不知。我們對麵那座山叫夢魘山,傳說天龍的第二個兒子因嗜血成魔,被天帝封印在這座山中。千百年來,我們古滎村的世世代代都一直守護著他,讓他不被外人打擾,因此我們古滎村也如有神靈庇護,不受外界滋擾……”

我眼皮一跳,他說天龍的第二個兒子。

“關老,那個龍二,叫個啥名字……”我心中祈禱,親姥姥啊,不會這麼巧吧。

關老笑眯眯地看著我:“姑娘,你中的毒可不少啊。”他緩了口氣又道,“古滎村有口古井,對我們而言可治百病,姑娘不妨試一試,出門右轉,勞煩走幾步就到。”

等回過神來,我已經提著一隻木桶站在關老說的古井旁了。

這一段的記憶很空白,我很納悶,剛才像是被催眠了似的,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這裏來的。

在別致小院的牆根上,有一口左右最長寬度頂多一米,離地約有半米來高的六邊形古井。

牆壁上有許多根像是用鮮血浸泡過的紅皮藤蔓,那樣子好似一紮就能紮出一個血包出來。

紅皮藤許多根纏繞在一起,足有我的胳膊那麼粗,順著牆根,蜿蜒地鑽進幽深的古井裏。探頭望下去,隻能隱約看到青鬆石色的井水晃動著光影。

我訥訥地把水桶扔進古井裏,手中的繩子放了很長一大截,才聽到水桶落水的聲音。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老君眉的清香,我並沒有聽不見腳步聲,可以肯定是師傅在後麵。

我一邊吃力地向上拉著盛滿水的木桶,一邊頭也不回地問著:“師傅啊,我們這次來古滎村到底為了什麼東西呀?”

老君眉的清香越來越近,突然間,一隻手用力推了一把我的後背。

於是乎……

每個人的生命裏有很多種意外,總是讓人以措手不及。

掉進古井裏的那一瞬間,我在想被定格的推倒動作。

如果鏡頭從前麵來看,別人還以為我身後的這位仁兄是想來個餓狼撲倒。

可惜事實上,來自背後的那一掌,很用力地直接把我掀翻。我頭朝下,身子輕飄飄地栽進古井裏,跳水式難度係數為零地墜落。

下落的速度很快,木桶很帥氣地從上方打在我的頭上。

隻聽“咚咚”兩聲,我與木桶雙雙“殉情”。

沒有意外,我在刺骨的井水中繼續下沉,耳朵裏嘴中都充滿了冰涼的液體,像是墜進永無盡頭的黑暗世界,井水衝壓在胸口處,讓我無法呼吸。

是不能繼續再呼吸。

但是大腦暫時未缺氧,還可以尋思著罵人!

他姥姥的,死有很多種,被人暗算就罷了,可我不會遊泳,不想做水鬼,啊喂!

一時間忘記自己的處境,我氣得開口大罵,就被井水嗆到了。

沒有人試過這種感受,在臨難之前這段短暫有限的時間裏,哪怕隻是幾秒鍾,每一個定格的瞬間都會無比清晰地印在腦海中。

而且在黑黢黢的井水裏會突然出現一點微弱的亮光。

那點微弱的亮光,跟著我墜落的身體下浮。它就如大海裏的一根救命稻草,瞬間燃盡我心中的恐懼,給了我無盡的希望。

我激動地想撞牆,現在我啥想法也沒有,隻是一門心思地想著如何自救,張口就連喝了幾口被汙染的“洗澡水”,憋足了一口氣,身子向後一仰,頭和腳顛倒,雙臂逆水伸直,試圖抓住蔓延在井壁周圍的紅皮藤。

可是連續試了五六次都隻差一截的距離,身子一直不斷下墜,我急得想哭。

我再也沒有勁頭憋氣了,剩下的最後一絲求生機會必須抓住,不然就把井水一口氣全部喝進肚子裏,才能繼續活下去。

那點微弱的光點,很得瑟地在我眼前飄來飄去若即若離,最終落在下方的一根粗藤上。

紅點就在正下方,我見機不可失,在萬分之一秒中,伸出手一把抓住粗藤,激動之下還嗆了兩口水。

剩下的就是要與時間賽跑,必須立刻順著枯藤爬上去,浮出水麵。

好在井口並不寬,青石壁上有錯落有致的縫隙可以踩著向上攀爬。

刺骨的井水浸透我手心撕裂的傷口,使我一度想放棄。可奇怪的是,那點微弱的光點就在離我不遠處的地方。我停它停,我向上爬它也跟著我的動作上升。

我想,也許它就是上天派來的守護神。

向上攀爬的過程其實並不長,最多三四秒,但對我來說像是有一個世紀,足以令我從井裏穿到墳墓裏。

當我鑽出水麵,再一次呼吸新鮮空氣的那一刻,真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穿越都沒試過這麼刺激的。

現在並不是計較剛才到底是誰在暗算我,最重要的是怎樣從這個該死的地方出去。

雖然西南地界冬季少雪,畢竟也是深冬時節,我就像一隻落湯的貞子,渾身濕透地抓著紅皮藤,隻露了一顆頭在水麵上,臉頰兩側貼著黏糊糊的頭發,身子在古井裏抑製不住地顫抖著。

四周的井水冰冷地蕩漾著。

蕩漾的井中緊跟著浮出一點微弱的光點。

光點如我一樣濕答答地飛出水麵,我定睛一看,差點再一次掉下去。

我的親姥姥,又是一隻紅眼九龍蟲。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的冤家路窄呢。

狹路相逢勇者勝。

不過我隻能遺憾地承認落湯的貞子Pk一隻腫眼泡子的蟲子是毫無勝算的。

九龍蟲瞪著它的兩隻複眼,撲騰著翅膀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地與我對視。

我怎麼看都覺得眼前的九龍蟲就是之前逃跑的那一隻蟲老大。

在我麵前有兩條路可以選。

要麼自覺點,再一次跳進井水裏自我了斷。

要麼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九龍蟲,消滅眼前的這隻敵人。

進或者退,這是個問題。

一秒、兩秒、三秒……時間在我牙齒的顫抖中流逝。

不知道心裏默數到第幾個三秒,我突然先發製蟲地從井水中嘩啦地掄起胳膊,向空中的九龍蟲奮力一抓。

九龍蟲像是早有準備,不急不慢地微微偏離軌道,輕巧地就避開我的魔爪,撲扇著翅膀飛到我的另一側,頭也不回地一頭撞到對麵的井壁上。

然後……然後就神奇地消失在井壁中了。

消失了?!

我不可思議地伸出手去撫摸對麵的井壁。上麵沒有任何裂縫或者機關,九龍蟲會穿牆?

我心裏犯嘀咕,剛才在井水裏,它不停地在我身邊得瑟,好不容易把我折騰到水麵上,這會兒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牆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