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竟見駱均陽伏在張若棲身上哭,心想,“駱均陽怕不是真想尋死,依他本領揮劍自戕實乃易事,何必投甚麼湖,該是故意讓張若棲看見,想探他心意。”
張若棲將駱均陽慢慢放到一石岩背上,沉聲歎了口氣,道,“你不必如此自責。”
隻聽那駱均陽低咽道,“敬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我可真一點都沒做到,當真不愧為人,苟活於世又有何意?張宮主何必救我……”
文竟一聽這話,便明白這意思。華儀派駱掌門,亦是駱均陽的父親,幾月前身患篤劇,性命垂危,現下看來,駱均陽該是知道此事,才做出跳湖之舉。隻是這其中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幾分為孝幾分為情,文竟非蠢鈍之人,自也看得清楚,心道,“張若棲可不傻,他這翻瞎折騰,可該比我看得明白,估計兩人是心心相惜,你來我往,相互做戲?”
張若棲道,“這事不怪你,是我一直囚困你在水棲宮裏。”
駱均陽低頭不語,手卻抓著張若棲的袍子不放,聽到此話,抓得更緊了。
張若棲輕歎一聲,道,“你父親病危,你該即刻回去照顧左右,別做這傻事,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走。”
駱均陽緊緊抓著袍子,將頭靠近張若棲,淒然道,“我如何能回去?我這大逆不道的罪人,回去也丟盡了華儀派的臉,還要讓我父親顏麵掃地….我真是,何必再活著,早該一死明誌,一死….我…我….”他說完,又怔怔看著張若棲,眼裏似滴著水凝著思愫,透著傷情。
張若棲則隻將他抓著自己袍子的手拽下來,安撫道,“這事,你不必掛心,我會親筆寫一封信給你父親,其中周折我自會一一奉明,將你在黑陰教所受遭遇交待清楚,且說你在我這裏,不過是養傷。這罪責總在我身上,絕不會受累你,你回去還做你這風光的長座公子,成親也好,繼位掌門也罷……”
駱均陽慘然一笑道,“好,你說甚麼便是甚麼,我都聽。明日便啟程回去….與你再不相見。”
張若棲轉過身去,輕歎道,“是我對不住你。對了,你且還再留五日罷,那日替你祛毒,還未完成,五日後我會再施內力將你體內寒毒吸走,那時你再走。”
駱均陽隻垂閉眼簾,道出一句,“好。左右你說得算。”
文竟看到此處,心中則想,“張若棲這是要讓駱均陽走,不光走還要替他去毒,看來駱均陽身上寒毒當真是張若棲所為….他二人之事,可真夠複雜,我是弄不清楚。隻是這一看來,駱均陽實非甚麼正人君子,他父親情況這般危機,還有心在這裏風花雪月,真讓人看不起。”
這時,西北集市那邊,忽然響起爆竹聲三響!文竟暗道不好,可還未來得及細想,圍牆後便忽跳躍出幾人來,文竟趴在樹上,自不敢亂動,隻見那幾人皆著一身黑衣,隻有腰帶上紐結著一根紅絲,正是紅淬宮的殺手!這紅淬宮幾名殺手儼然武功高強,輕功不俗,來到此處竟也未出一點動靜,行跡飄渺無形,當真宛如夜鬼幽靈。幾人相繼從圍牆處落下將張若棲與駱均陽圍住,文竟躲在幾十丈之外,未被幾人發現,隻是心急道,“怎地紅淬宮這麼快就入城了?照以往看,紅淬宮總是最後才行動,怎地此時先打頭陣跳出來殺張若棲?可不像我師伯行事作風!”
張若棲拉起駱均陽,將他護在自己身後,自己則右手推左手,左手推右手,似在分筋縮肌又似在推穴位。文竟挨得遠,到底看不見,然隻在他琢磨的這一霎間,張若棲已出了手!他右手淩空劈去,左掌跟進劈出,迅捷之極已到尋常人眨眼即不見的地步,兩股力道交錯縱橫,寒氣披靡而掃,那幾名紅淬宮人還未得反應如何拆招對招,隻聽‘嗤’的一聲,就見離張若棲最近那人腦漿登時迸裂飛濺,血漿四射!卻根本沒人看見是如何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