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江南是美麗的。萬物複蘇,春回大地,柳樹抽出了她那嫩綠的枝條。
還有那淅淅瀝瀝淅淅瀝瀝的春雨,像一個文靜的女孩,悄悄地織著如煙般的薄紗。江南的春雨和著柔柔的風,從蒙蒙的空中如飄逸的秀發般輕輕灑落。
風托著雨,雨載著風。
玄武湖畔,一排排柳樹隱沒在靡靡細雨之中,像消失在了霧裏一樣。每年的這個時節,就是高晉高昭德興致勃發的時候,他愛煞了春雨中的清秀江南。
作為兩江總督,作為涼州總兵高述明第四子、大學士高斌之侄、乾隆帝慧賢皇貴妃的堂兄弟,高晉的喜好那就是兩江官場的風向標。這兩年高晉在任期間,玄武湖水波岸邊總會時不時的多出一些園林建築,比如重修湖了神廟,增建了湖心亭、大仙樓、觀音閣、賞荷廳等等。【玄武湖在滿清時候叫元武湖,因為要避諱康麻子的玄字】
但是今年的春天,乾隆三十三年的春天,高晉卻再也無心遊賞留戀玄武湖了。因為陳鳴的大軍已經打破了澎湖縣,距離安徽省城安慶隻有一步之遙。而江南提督黃正綱帶領的以江蘇綠營為主力的一萬多人馬現在距離安慶還有幾百裏。
高晉是怕武昌陷落之舊事落到自己頭上啊。前湖廣總督定長完全白死了,朝廷一點撫恤優待都沒有,要不是伊爾根覺羅氏在京的族人多番活動,很可能連個諡號都沒有。高晉也今年六十有三了,隻比定長小兩歲,可不想落得定長這般淒慘。
江寧將軍容保已經督江寧駐防八旗裏的京口副都統傅良所部旗兵,連同蘇鬆鎮、福山鎮兩鎮的水陸丁勇進抵貴池,但高晉在江寧城裏待了多年,對於江寧旗兵和蘇鬆、福山兩鎮兵馬的戰鬥力知之甚詳。
江南太富了,也太安逸了。市井繁榮,風氣奢靡,鐵打的軍隊撂進這個富貴窩裏,用不到多久也會生鏽腐朽。清廷為了保證駐防八旗的戰鬥力,三番五次的下令整武,甚至要求江寧的駐防八旗每年都要派出一部分旗兵前往茅山行圍演練,京口、江寧兩個副都統以及將軍本人,皆悉數前往。可是,然並卵。
在局勢日益緊張的乾隆三十三年開春,高晉已經奏報北京,要求複征原京口【鎮江】駐防漢軍旗3300餘人重新入伍,並不是說要這三千三百多人重新入旗,而是要他們重新入伍。
乾隆二十八年,清廷強令京口的駐防漢軍旗3300餘人出旗,而調江寧城裏的蒙古八旗兩千人入駐京口。這事兒在當時引起了好大一陣波濤,但再大的波濤也抵不過時間的侵蝕,到乾隆三十年後就風平浪靜了。現在江南正在被戰爭的陰雲籠罩,高晉又想到了那3300漢軍。
陳鳴大軍過九江、湖口而不攻,而是首先拿下了彭澤縣東的馬壋鎮。然後回師彭澤縣長江航道的江中島,在縣城西麵的芙蓉墩,在那裏用小船載士兵登岸。
江西綠營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九江和湖口,彭澤縣隻有些許民丁練勇,麵對複漢軍的殺到,他們全部抵抗之力。陳鳴在芙蓉墩登陸大部隊,掃蕩了彭澤縣城後,就大舉向湖口攻去。
高晉現在對湖口之戰就擔憂死了。
如果陳鳴打贏了湖口之戰,江西委矣。江西的九江鎮和南贛鎮兩鎮綠營的主力都在湖口九江一線,包括三個水師營,之前陳鳴率大軍直過湖口的時候,漢口、嶽陽、湖口三營水師縮進了鄱陽湖。他們也算被複漢軍堵在了安慶以西了。都不用擔心湖北的漢口水師營,湖南的嶽陽水師營,被趕到江南去了。
而陳鳴在湖口要是打不贏,可以肯定,他一定會沿江而下去攻奪安慶和皖南。這對江南的威脅更大,而他高晉的打擊一點也不比丟了湖口小。安慶是安徽的省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