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南康府城,星子縣。
厚重的城門已經完全被炸開,城門樓塌陷了一半,女牆城垛霍霍牙牙,遍布缺口殘碎,清軍在城門洞中填塞的石塊、土袋正一點點被複漢軍驅使的戰俘搬空。楊世金已經回到船艙裏,在椅子上靠著背坐下。他的傷勢是已經好了,可後背也留下了後遺症,站的時間長了就會背酸背疼。
今天的這一戰是清軍完全意想不到的,複漢軍打了星子縣的守軍、民團一個猝不及防,現在清軍敗勢已經不可挽回。水師營都有一部分水兵加入了攻城。江西按察使吳虎炳落荒而逃,很快隊伍就能愉快的享受豐厚的勝利果實了。
楊世金非常高興的笑著,自從水師營成軍之後,先是九江反擊戰,然後是南下南昌,掃蕩鄱陽湖沿岸,水師營出了一次又一次的風頭。現在水師營又作為主要參與者,會同兩個步兵營頭拿下了自從九江府被複漢軍占據了後,被江西清軍當成重點來經營的南康府。
“真的是再漂亮不過了!”
楊世金覺得這一戰之後,水師營在複漢軍中的地位會得到徹底的鞏固。要清楚,複漢軍打贏九江反擊戰後,因為水師營要被調走,為了短期內清掃水麵威脅,陳永生派出兩個步兵營頭配合水師營南下掃蕩鄱陽湖沿岸,把一個個汊港碼頭和蘆葦蕩裏藏匿的漁船、貨船全部清理。而且水師營伴著兩個營頭的複漢軍往南昌城外這麼一插,慌張無措的吳紹詩急調南康府的清兵和民團南下回援,然後有著水利之便的複漢軍又殺了星子縣一個回馬槍,這仗贏得幹脆利索。他們以極小的代價拿下了星子縣這個江西清軍的主要基地。
一個時辰後,楊世金跟陳彥學走進了南康府衙,後者是這一戰陸軍總指揮。他本是坦克營的營副,在複漢軍總兵力迅速膨脹的情況下,坦克營的一些軍官也被陸續外調了出來,比如盧虎,比如陳彥學。這兩個當初的二把手、三把搜,和坦克營的第一把手石猛,是陳鳴早期時候手下攻堅克險的三大猛將。但現在陳彥學和盧虎的被外調,就是明確的在說明於坦克營內他們與石猛的競爭失利了。坦克營這個複漢軍第一王牌營的營官,陳鳴最終還是選擇石猛,而不是盧虎,或陳彥學這個自家人。
南康府衙的官吏已經逃亡一空,不要說南康知府,同知和教諭也都沒人見著他們的屍體。
不知不覺間風向已經在轉變了,最初時候頻頻自我了斷的‘守節’滿清地方官員,現在一個比一個溜得溜兒。這不是說這些人的道德水準在飛快的下降,而是滿清對於失地丟城的地方官員的‘追究力度’在一步步的放寬。
或許南康知府本人會被砍頭,但也有不小的可能隻是免掉他的官,甚至降級留任。當必死無疑的局麵變成了一絲生機,嗬嗬,那些地方官的‘節操’就神仙也擋不住的往下掉了。
……
一群人向著南康府的大牢撲去。為首之人甲衣胸前綴著三顆紅銅五角星,這是複漢軍中上士軍官的標誌,這人就是鄧雲。去年滾河之戰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小兵,但半年多過後,他已經是上士隊官了。而且是資格很深或是戰功卓著的功勳隊官,否則他不會戴上第三顆紅星。
一支急速擴張中的隊伍就是如此,上下官兵們都有著和平時期的軍隊所無法想象的充裕機會,雖然軍官的軍事素質會與軍隊數目擴張的速度成反比。太多作戰勇敢的士兵被提拔為基層軍官,而基層軍官則變成了中層軍官。在這樣頻繁的大洗牌中,軍隊經受著一場場戰爭的磨礪,五場戰鬥會讓一個士兵變成合格的基層軍官,十場戰鬥會讓一個基層軍官懂得中層軍官應該有的一切。
這是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無數的人,出人頭地;無數的人,倒在了戰場上。
鄧雲就是很幸運的一個人。現在已經站到了複漢軍基層軍官階層的頂峰,再上一步就是前景遠大的營官在等待著他。
“鄧隊,你來看看這個,這還是個韃子官……”
士兵帶著驚愕的聲音讓鄧雲快步趕了去。就見一個仰麵躺倒在幹草上的中年人,三四十歲,臉上帶著血跡,嘴唇則白的幹裂了一樣,人已經完全昏迷了。他確確實實是一個當官的,雖然他的官袍已經被拔了下來,但他腳踩著官靴,下身穿著綢褲,這就能讓人斷定他是吃公家飯的。白色的中衣是上好的南京布,上遍布著一道道血痕,十指也被夾棍夾過,血肉模糊。
“喂他點水,把人抬出去,送醫護營。”
隻要是大牢裏的人,幾乎都可算是複漢軍的天然盟友。劃分陣營的話,他們是一國的。隻不過陳鳴很清楚清朝的牢獄內有多麼的肮髒,裏頭是真有不少該千刀萬剮的貨色的。他可不願意要這種人。
複漢軍攻破州府縣城,打開牢門,對於裏麵在押的犯人必然要一一核實。
一個衙門當官的跑了,衙役不可能全跑掉,何況還有案底留檔,更有同一個牢房的人做人證。一一核實之後,該殺的就殺,該罰的就罰,剩下的才是複漢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