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戰爭從來不是一對一的單挑。尤其是在豎旗之初,造反之初的時候。複漢軍眼下就是多麵受敵,卻又不得不分散出精力注視著多個單獨的小戰場。陳鳴都覺得諸葛亮六出祁山,都要比眼下的複漢軍要有好過的多。
陳鳴現在要留神著遠在河南的根據地戰局,還要留心著相隔千裏的九江湖口、安慶這兩個單獨戰場的戰況,複漢軍遠征軍不多的兵力卻因為他的貪婪——想要占據更大的戰略地理優勢,而不得不分割成了好多塊。即便是如此,他一邊在蘇州打著仗,另一邊還要盯著江北的戰局衍變,然後一隻眼的餘光注意著福建的變動,另一隻眼的餘光盯著山東。
神經衰弱啊,陳鳴覺得長久以往下去,自己一定會神經衰弱的。
每天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報給他知曉,每天都有太多太多的決斷需要他來做。跟之前安安靜靜的待在南京城的日子相比,天壤之別啊。且這次大部隊折返南京後,陳鳴還要跟江北的清軍好好過過招,蘇州、鬆江的清軍如果也趁機圍過來,複漢軍的壓力會變得很大很大。可他還必須繼續堅持住。
因為江南戰場彙聚的清軍兵力,是整個南中國清軍的精華,隻有把他們牢牢的吸引在江南,福建的天地會才大有可為。
七月初六,陳鳴大部隊由常州進到鎮江,一個千裏加急送到的消息讓神經衰弱的他猛地精神一陣。福建天地會起義了!被陳鳴視為最大一張底牌的福建天地會,起義了。
暗營的老朋友,盧茂克漳浦縣城,鄭繼起於海澄,陳彪起於同安,陳丕起於龍岩,還有張普、張狗、李少敏、趙明德等等,一時間烽煙燃遍大半個福建。起義未能成功,或是天地會空白地帶,則隻有福州、福寧、建寧寥寥三府縣。
這個消息蘇北的清軍說不定都還未知道,否則杭州將軍額僧格和福建陸路提督黃仕簡兩人不至於領兵一直咬在複漢軍的後頭,奪回了無錫還不知足,繼續朝著常州喊打喊殺。
“大都督,我軍暗營傳信有飛鴿之利,韃虜焉能快過我軍?額僧格、黃仕簡二賊定然對福建之變一無所知,如此方顯的蠢蠢欲動,對常州躍躍欲試。但福建之急報,不出五日定可報到清軍營中,屆時額僧格與黃仕簡二賊必引軍急退。
大都督,我軍如果能埋伏一支精兵於戰場之外,待到清軍急退之時,行雷霆一擊,定能大獲全勝。”柳德昭精神昂奮的有些不正常。福建急報送到的時候他就在陳鳴的身邊,真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位便宜女婿,深謀遠慮若此,伏兵直接埋到了福建了。
柳德昭是清楚福建之前的形式的,黃教與天地會起於台灣,吸走了八閩之地最後一點陸麵力量,接著閩粵洋匪攻陷了海壇,後者可是海壇鎮總兵衙門所在地啊,消息傳到江南,無不為之嘩然。就在所有人都看著閩浙水陸兵馬是否會回擊福建的時候,在一片空虛的福建本土竟然還有福建的伏兵,這下子整個福建怕都要完蛋了。
柳德昭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的悲觀。自己的這位便宜女婿未嚐就不能成就一方霸業。看看現在的大清朝,福建兵起後,大江南北兼中原嶺南,無不烽煙並起,都要爛成什麼樣了?大清,真的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大清了。
心裏頭突然有了精神有了盼頭的柳德昭,用一種亢奮的語調來對陳鳴講。
陳鳴有些驚奇於柳德昭的改變,難道福建天地會起義,對自家身邊的人激勵就這麼的大?而對於柳德昭的進言,則不覺得有什麼特別。那是稍微有點常識和頭腦的人都能想出來的法子。
……
夜色籠罩著大地。
一輪玲瓏的彎月掛在梢頭,氤氳的月色透過樹葉兒,灑在大地的每一片土地上。在那漆黑的天空上,無數顆閃閃發光的星星不甘寂寞出來展示著自己的魅力。一片透明的灰雲,輕輕地遮住了月光。
大運河在月光下泛著銀光,皎潔的月光撒落在運河水麵上,映襯出了河岸上那支匆忙行進中的軍隊。
額僧格立在運河邊,整個人仿佛一塊岩石,溝壑的皺紋是歲月的風霜在岩石上深深地刻畫。
“稟大帥,常州逆軍並無出動,城門依舊禁閉。”
“繼續盯緊了。如有風吹草動,火速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