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2 / 2)

從七星神宮弄出來的秘冊,五鳳也遞了一份給東宮太子,那老小子現如今正上下使勁,想法子拱他老子下台呢!

但凡是做下壞事錯事的,心裏就沒有坦蕩的,都是坑坑窪窪,疑神疑鬼的。這份不坦蕩總會露在舉動上。

傅玄青令旗再揮,又變了一回陣,這回集中了精銳在閭非那邊,看架勢,是務求一擊即滅了。

明眼人都瞧的出來,經了五鳳這麼一鬧,天界那頭下不來台了,前前後後思量,趙孟田反正是隻軟腳蝦,身上半點功夫沒有,好對付,留在最後再收拾也不遲。脈望麼,雖說是和魔王絕了父子之情了,可父子就是父子,說不定哪天又認回來了,不如留一兩分人情,日後見了麵也好說話。閭非不同,他若是活著,那就是一份活生生的物證,一個實實在在的把柄。夜長夢多,必定除之而後心安神穩。

戰場之上,瞬息風雲,閭非那頭人稠了,趙孟田這頭就輕省了,兩老鬼覷個空兒,抬上他命也不要地往出口溜。出了陣,往北走了百來步,老鬼虞龍大叫一聲:“不好!!”。趙孟田舉頭一望,正正望見傅玄青馭風而來,朝自己鹵門上連擊三掌!

“是陰火!快避!!”虞虎扛起他要避,電石火光,一切都來不及了……

引火燒身,死相該有多慘淡……

趙孟田腦子裏隻來得及冒出這個。他眼睜睜地看著一條人影覆住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條人影用一麵後背做牆,硬生生將陰火隔在他身外……

聲東擊西。明槍是衝他來的,暗箭卻是朝閭非去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道理那頭孤獸該是再明白不過的。可他卻心甘情願地過來受死,死的太慘,太不值——身下護的這個,究竟是不是他苦追傻等的那個,臨到頭了還是沒個準信……

“……早說了我不是雲陽了……”

你也不是棺材板。你們早就錯過了。

趙孟田牙關緊咬,隻嘴唇微微翕動,不這樣,他怕自己會止不住嚎啕,哭損了麵子不說,還哭出那頭孤獸的念想,事情更難收拾。

“……你是。”他傷重,已近彌留,“……那晚……我在你……背上……留下……一道齒痕……即便是、是投身孽鏡台……也不能磨滅……你背上……有一道一模一樣的……”

“……”趙孟田忍淚忍得辛苦。

那晚是哪晚,不必問了。一定是雲陽給他“甜頭”的那晚。一定不是簡單的“甜頭”。是肌膚之親。

唯一的一次“甜頭”,還是帶了目的的——要將他身體做錄鬼簿的宿主,可就這樣一次不堪的交

媾,隻一次就牢牢鎖住這頭孤獸,讓他數百年來一遍遍被欲念熬煎。

趙孟田幾乎可以想見,這八百多年來,他是如何一次次偷偷在那座破敗的城池外流連,如何仰躺在蒼苔滿布的舊宮室裏,那個放躺椅的位置。

躺上去,閉上眼就能捉住舊時景象。

那次甜頭實在是個意外。幸福來得太突然太激烈,他一下不知所措,生怕夜長夢多,好時光轉瞬即逝,甚至都等不及雲陽走到床沿

,寬衣解帶,拆散發髻,從從容容等他。搶上前去打橫截住,動作暴烈,往躺椅上放的時候卻是輕輕的。他跪下,據住躺椅兩側。先從手開始試探。握住雲陽的手,親,含住,妖族特有的、粗糙的舌頭在他修長勻停的手上踟躕,是調情也是怯情。雲陽不動不掙,隻瞅定他,那雙眼實在太清白,瞅得他打骨頭縫裏往外冷,實在打熬不過,便用一條紅綢蒙上它們。蒙上他才能有膽子和他不清不白下去……

趙孟田看著他瞳神漸漸黯淡,暈開,一漾一漾地隨前塵往事中逐流而去,由遠及近,由表及裏,慢慢攫到最甜的那段。不忍告訴他,自己背上那道疤是十歲那年翻窗戶叫窗欞給“格”的。還是別戳破了,到了這份上,是與不是又有什麼所謂呢。就讓這頭孤獸帶著最甜那段徹底的睡去吧。這麼沒完沒了地掛念一個早就遠去的飼主,畢竟是件太累的事……

玄天曆八十八萬六千九百四十三年,妖王閭非崩於天柱山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