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穿過路邊香樟的縫隙,投射到咖啡店門口。門邊的一片綠蔭下,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留著長胡子的白發老頭。他的麵前支著個小桌子,桌子上放著幾十張骨牌,幾本命書。顯然是個看相算卦的老頭。
老頭約莫六十來歲年紀,這刻正微眯著眼,仿佛電視裏的老僧入定一般,在閉目養神。
十七點十七分,一輛深藍色的小轎車在咖啡店門口停了下來。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從車上下來。他戴一副墨鏡,大腹便便,潔白的T恤衫上,一塵不染。手裏拿一個LV包,徑直往咖啡屋走去。
算命的老頭這時口裏忽地念念有詞:“酒足飯飽思****,半夜泡網好逍遙。好逍遙,好逍遙,色字頭上一把刀。”這話似歌非歌,在他那若有調若無調的嘴裏吟唱起來,自有三分滑稽,七分好笑。
中年男子聽了不由一陣好笑,斜眼瞟了一下那老頭。心想:“這老頭每天在這算命,神經恐怕有幾分不正常。”心裏把他取笑了一番,腳下不停,直往咖啡店走去。
誰知那老頭卻忽然叫了一聲:“老板再大,死後也帶不走分文。網絡再廣,也找不來真心的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中年男子聽到“網絡”兩字,心底咯噔了一下。又聽他似癲非癲的說什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話,好奇心起,轉身來到那老頭麵前:“你會算命?”
他心底根本不信這些命理的鬼話,所以口氣很是霸道。
老頭不慌不忙:“略懂一二。”
看到他那故作高深的樣子,中年男子心底就來氣:“你倒算算,我最近的運氣。”
老頭仍舊眯著眼:“豔遇不斷,可惜可想而不可及。”
中年男子心底又咯噔了一下。接著問:“怎麼可想而不可及?”
老頭這才抬起頭來,凝視著他,說:“隔著一張網絡,縱然情深似海,也不是幻夢一場嗎?”
中年男子心底暗想:“他怎麼知道我在上網,還知道我最近在網上有一些情事的?”將信將疑之間,又問:“你會測字?”
老頭收回目光,又微閉起雙眼來,說:“略懂一二。”
中年男子用手指在桌上寫了個“豔”字。說:“就這個字,測運氣。”
老頭看了看字,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字,嘴裏喃喃低語,忽地站起身來,收拾桌上的細什,嘴裏直說:“這字解不得。這字解不得。”
看樣子,竟似發現了什麼可怕之極的事一般,直要快些離開。
中年男子這下好奇心大起,忙說:“幹嘛解不得,解了這字再走不遲。”
老頭搖了搖頭,說:“你現在什麼都不知道,或者另有別的什麼機緣,就可避開眼下的一劫。我現在如果泄露了天機,自己折壽也就罷了,隻怕你反而好奇心起,墮落情
色的無底深淵。那就萬劫不複啦。”
說到這裏,他已收拾好桌上的物品,就要離開。
中年男子這下哪裏肯讓他就這麼走了,連說:“老先生,你且幫我解了這字。一切後果,自有我自己承擔。”嘴裏這麼說,心裏卻想:“我可不信,真有什麼劫難。”
老頭歎了口氣,說:“豔,乃豐色也。色澤豐滿,就是豔麗的意思。然則男女情事多處圓滿,也是豐色,故美麗的女子,也稱為豔麗。”
中年男子急切的打斷了他的話,說:“直接說吧,運氣。”
老頭說:“豐,分開為十二。近日午夜十二點,估計你女色近的不少吧?”
中年男子怔了一下,說:“唔,我測未來的。”心底卻想:“還真準呀,難道,難道真有神算能夠預知前世今生?恐怕是這老頭訛我,想多騙我幾個錢。”卻沒去想,半夜有豔遇,跟運氣有什麼關係。
老頭說:“你隻當我是在訛你,不說也罷。”
中年男子被說中心事,心底又信了幾分。語氣便有些軟了,說:“信的信的,老先生直言無妨。”
老頭說:“從你的麵色與這個字的走勢來看,你以前所遇的女子實在不足道齋,隻一件,從今而後,切莫再午夜上網,更莫與任何女子廝混。”說罷,轉身而去,嘴裏兀自喃喃自語:“罪過罪過,泄露天機泄露天機。”
中年男子心下十分震撼,望著老頭遠去的背影呆呆出神,竟忘了自己並未付他算命的錢。直到夕陽完全隱去,中年男子才患得患失的回到車上,喝咖啡的興致是完全沒有了,心底一直反複估量著老頭的話。既覺得老頭可能危言聳聽,在胡說八道,又覺得應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正思量間,手機響起。掏出來一看,是老婆打過來的,忙收拾心情,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響起溫柔的聲音:“老公,今晚回家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