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亡羊補牢(1)(1 / 3)

我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每次夢醒後都後悔自己為何不在夢中,為何還要繼續冷冰冰地麵對這個世界,然後看我周圍的這些讓人害怕而悲哀的人們。

每一次,似乎都是月夜。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每一次我做夢,往往會“選擇”月夜來做。我想,這會不會是上天的安排?或者,僅僅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偶然。

醒來後,看到月光淡淡地灑在樓台上,像水一樣包裹著這個小小的房間。

其實我是害怕死亡的,因為一站到高樓的陽台,我並不敢向下看。我害怕自己的身體向下掉去時,一切都會沒有了。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包括我的生命,我的理想,以及我的愛情。

我想自己要是一隻螞蟻多好,即使在這麼高的樓台,也不會畏懼死亡。因為,螞蟻的身體是輕的,它會隨著浮力在空中慢慢滑翔,從而保護自己不被摔傷。但是,我不是螞蟻,於是我妥協了。我隻能在夢中去勾畫我的死,去設想我死亡的方法。我想,即使我的死是必須的,那也是早已被安排好的。但我仍不厭其煩地去設想我死亡的多種方式,比如跳樓,比如割腕等。

前幾天收到朋友吳兵的一封信,他說他在監獄裏挺好的,每頓有五兩飯,兩個菜,還會有白菜湯。但是對於他那樣一個有罪的人,已經夠奢侈的了。他說他們那裏陽光很強烈,因為每次放風的時候,他就會親身體驗到那種熱烈的溫度。他讓我一定要好好珍惜自由的生活,不要做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

我該怎麼說呢?他進去的時候才隻有16歲。因為搶劫,因為綁架,最終他進去了。聽別人說,當時他流著淚,眼淚比任何時候都流得洶湧、悲傷。亡羊補牢對於吳兵來說,卻已經不現實了。

我覺得自己似乎得了一種病,我總是在洗頭的時候掉頭發,我懷疑這種病是無藥可治的。於是我想到了死亡,我想,我還有多少日子可以活呢?我開始想起那次坐公交車遇見的那個孩子。他隻有兩歲的樣子,白皙滑膩的臉,像花朵一樣的笑容,對公交車上的每一個人露著潔白的牙齒,然後毫無顧忌地大笑。

我想這個孩子是多麼幸福,他可以任意去親吻自己所認識,抑或不認識的人。而我呢,僅僅隻是一個看著別人幸福,而自己又不斷墮落的人。

於是,我想為自己留下一些文字,留下我身邊存在的東西。因為我的生命已經不長,我已經沒有多少日子可以過活。是的,我真的可能得了一種病,這種病無藥可治。或許從古至今也沒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就連華佗、張仲景也應該沒有辦法。

於是,我要在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麼,文字也好,思想也好,或者垃圾也好。總之我得留下點什麼,也不枉我來此世界一趟。

自己憑空想病的時候,順其自然就會想到自己的童年,回憶起那些青春往事。

是的,我出生在一個美麗的地方。那個地方有巍峨的山,有清澈的水,還有鬱鬱蔥蔥的樹林。我們那裏的人們都很善良、質樸。他們靠種植莊稼維持生活,過得艱難,但是卻很歡愉。就像沈從文筆下的湘西,質樸的村民,以及亮麗的風景。除了這些,還有著讓人心疼的愛情。

我的出生,給家裏人帶來了巨大的歡樂。他們都非常喜歡我。畢竟我是一個帶“把”的,要知道我們那裏重男輕女的現象特別嚴重。記得我們村裏有一個女人,一連生了六個小孩都是女的。可是她還是躲著生,全然不顧高昂的罰款。到第七個的時候,她還挺著大肚子,到我們那裏的一個佛廟燒香,還量了幾尺紅布呢!

她的第七個小孩掉下地時,她全家人都歡呼起來——終於生了個帶“把”的。於是,之後全村人都叫他“老七”;然而他的真名,卻沒有多少人記得了。

很小的時候,我就顯得特別聰明。這都是我媽對我說的。記得她說過,在我三歲的時候,我家裏裝修廚房,來幫忙的是我的兩個舅舅。吃飯時,筷子卻還沒有拿,舅舅就問我:“小刀,你說我們這幾個人要多少根筷子才夠呢?你幫舅舅算算。”

“嗯,要得,我算算。”於是我便在心裏盤算著,並輕聲默念,一個人一雙筷子,一雙筷子兩根,那麼我們家三個人,再加兩個舅舅就是五個人,那五個人是多少根筷子呢?腦海裏不停地轉動著數字,一二得二,那五二是多少呢?腦子裏轉了一下,便得出了結果——“十根!”我高興地喊出聲來。我那可愛的舉動被我的舅舅看到了,他便對我媽說:“小刀是不是上了幼兒園啊?”

我媽當時並沒注意,便隨口說:“還早呢,等明年才讓他去讀,現在還小,走路都還走不穩當,怕傷了他。”

“怪了,沒讀書,他怎麼會算數呢?”舅舅疑惑地把剛才的情況告訴了我媽,我媽聽了後也十分驚訝,心裏既驚喜又質疑道:“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