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櫃亦笑著恭維道:“適才多謝這位大俠救命之恩,今天這酒,我請了。”
男子道:“我隻是教訓他打攪了我喝酒,與你相幹?”他顯然不喜歡這老掌櫃,從袖間拿出些許碎銀放到桌上便走。
“萬大哥請留步。”這是蘇尤雲的聲音。
男子一驚,回頭看看,確實是一驚,更多則是激動:“雲妹!你怎麼會在這裏?”
常楓疑惑道:“娘,你和這位武功厲害的叔叔認識啊?”
蘇尤雲亦是滿臉欣喜,拉上常楓道:“快過來,叫萬叔。”
男子便叫萬無影。人如其名,來無影,去無蹤。他一向喜歡獨來獨往,四海皆可為家,這樣才不會辜負了這個名字。當年萬無影與蘇尤雲相識,一心慕戀著她,可惜的是蘇尤雲向來把他當作自己的哥哥,後來與常笑相識,一見傾心,便結為夫婦。萬無影是爽快人,最終與蘇尤雲結拜以兄妹相稱。
萬無影討厭老掌櫃,自然不會在麵館敘舊;他們已找到一家酒館,在一處閣樓上。常楓倒是開朗,此時正與樓下幾家小孩玩起了雪來。
談及傷心處,萬無影氣極:“這個蕭應山!堂堂富貴山莊莊主,為人卻是極其陰險!”
蘇尤雲道:“萬大哥,這便是萬劫劍,蕭應山正是因此劍而來。”
萬無影接過包袱,看著這長長的木盒,難免唏噓:“天下間不知多少人為了這把劍而命喪黃泉啊。”
蘇尤雲道:“萬大哥,恐怕……楓兒亦要委托於你了。”
萬無影道:“雲妹,我在這裏難道還怕他不成?”
蘇尤雲道:“我隻是擔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楓兒怎麼辦?”
“叮鈴,叮鈴……”又是一陣風鈴響起,是那死亡的鈴聲!蕭應山用的是千裏傳音,他當然不會讓萬無影聽見。
萬無影道:“雲妹……”
話未說完,蘇尤雲急道:“萬大哥,我平日沒求過你什麼,就當我求你,一定照顧好楓兒。”說完便起身走下閣樓。萬無影隻能無奈。
蘇尤雲來到樓下,撫摸著常楓的小臉,眼角漸濕:“楓兒,你記住,日後一定要聽萬叔的話。”
常楓沒有作答,臉上亦漸泛哀痛,卻又不知因何事而痛。
竹林裏,鈴聲漸止。這確實是個竹林,用‘林’字來形容絕不會誇張,至少走進去須一頓飯的功夫方能走出來。林中雪積三尺,葉上更是片片潔白。
白,豈非正是死亡的象征?人空手來到世間,又空手而歸,這豈非就是‘白’?
“你敢跟來?”聲音是從蘇尤雲背後傳來的,蕭應山確實就在她背後。
蘇尤雲轉過身:“有什麼不敢?”
蕭應山道:“你不怕死麼?”
蘇尤雲道:“這陰險的世間,生又有何用?”
蕭應山道:“不愧為女俠。我可以成全你死,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蘇尤雲道:“哦?蕭莊主倒是奇怪,殺人還要人家條件?不過倒是說來聽聽。”
蕭應山道:“把萬劫劍交給我。”
他倒是很直接,麵對一個將死之人亦無須兜圈子。
蘇尤雲笑道:“哈哈,蕭莊主果真是貪心,既要取我性命,還要萬劫劍!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蕭應山道:“那你可以去陪你相公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這話依然很直接,卻不乏凶狠。腰間的兩個風鈴再次響起,嘴裏亦露出一股陰險的笑。
蘇尤雲起身一躍數丈遠,向蕭應山一掌擊去;這不是普通的掌,她已運足全身氣數,因為她知道,即便不拚命,亦會喪命!
堂堂富貴山莊莊主豈是虛名?他自然不會留情,亦是一掌迎上。蘇尤雲自覺不妙,翻身躍到竹上,順手折下竹枝,以枝代劍!揮起竹劍便又刺去。她這一弄,竹上的雪紛紛落下,好一道慘白的風景!
蕭應山見她襲來,身子向後一移,一腳便踢斷根大竹,向蘇尤雲刺去。小竹怎敵得過大竹?蘇尤雲急速翻騰,躲開這根大竹。豈料蕭應山如此機靈,趁蘇尤雲翻身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弄斷一根大竹向蘇尤雲刺去。蘇尤雲哪裏反應得過來?雙目睜的圓大,那根大竹映在她眼中,強勢襲來。
她眼中有的不止大竹,多得是無奈與悲哀!那有如何?大竹已插入她的胸口,就此與常笑一般悄然離去。
喪夫離子,天下間多的豈非這種無可奈何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