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能量,吃了安眠藥,肖瓊慢慢平靜了,隨之如雷的鼾聲起來了,整個家屬院都能聽到。有午休習慣的職工今天中午是睡不成了,隻要院長睡好,他們不睡也行。
傍晚肖瓊睡醒了,他躺在床上看吊瓶裏的葡萄糖慢悠悠地往下滴。他環視屋內無人,又想起上午的事,一股怒氣湧向心頭,“18萬、18萬!這法院咋胡判呢?吳律師隻拿律師費,啥本事都沒有。蔡紅當場連個屁都沒放,真她媽的跟上看笑攤。平時挺親熱的,關鍵時一點用場也派不上,算什麼老婆!”他又聽到灶房裏有說笑聲,猛地坐起,拔掉針頭衝向灶房。此時蔡紅正幫保姆小夏和麵,準備做肖瓊最愛吃的蔥花麵。隻見肖瓊由於憤怒扭曲的黃臉上,一雙血紅的環眼睜得特大,像兩個電燈泡一樣,開口罵:“蔡紅,老子賠了18萬!你她媽的高興地笑著呢,我叫你笑!我叫你笑!”罵著把裝有多半鍋的開水連鍋一起摔到院裏,鍋碎了,一攤開水冒熱氣。他又把碗櫃掀倒,“哢哩!哢嚓!”碗全絆了,小夏和蔡紅緊拉慢拉才拉住手。肖瓊又伸腿一腳把案板踢翻,和好的麵也滾到地上,這時鍋爐工邱克聽到響聲趕來才把肖瓊抱住。肖瓊已發瘋了,並且連跳帶拌腳地號叫著!他牛吼般的號叫聲早驚動了家屬院的男女老少,大家都像看秦腔一樣湧進了院內,幾個住院病人的家屬聞訊也跑來了。此時大門口人擠得水泄不通,哪裏能擠得進。有幾個家屬站在門外驚恐地問:“院長家誰死了?”最後,先進去的醫院職工才幫邱克把院長“請”回臥室。這時任顧也來了,大家一看任顧來了都散回去了。任顧問蔡紅怎麼回事,蔡紅哭著說:“我幫小夏給人家做飯,小夏說她家的小花狗把尿撒到她兒子的頭上了,她兒子還拿狗尿洗臉呢。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沒想到他跑進來就砸東西!”任顧對肖瓊說:“院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意氣用事!”肖瓊靠在床上垂頭喪氣地邊拍大腿邊說:“唉!18萬!18萬!”蔡紅看任顧說服了肖瓊便回到灶房打發小夏買鍋、碗去了。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泣下如雨,心想:我前輩子虧了什麼人,咋嫁了這麼個東西。性情乖張,視錢如命,年齡大我20歲,太乏味了,太痛苦了。她又想起她和王山有那些快樂的日子……正是:明月依舊起,桃花淚已幹。賞春本為性,隻是多孤獨。
任顧陪肖瓊說話,並開導說:“法院判了,咱們也就不說了。理賠了,人家也不來鬧了。隻要咱們有一個良好的醫療秩序,大家齊心努力,咱們的經濟效益還是能上去的。”肖瓊聽後情緒漸漸平靜了。一會兒小夏把鍋、碗等買來了,蔡紅收起了淚容動手幫小夏收拾殘局,開始做飯了。任顧看到局麵已有好轉,星星已布滿了天,又對肖瓊安慰了一陣就回家去了,這又是一個遲歸的夜晚。
任顧走後不到半小時,蔡紅和小夏同時把飯菜端到肖瓊麵前請肖瓊吃飯。肖瓊此時肚子也餓了,一軲轆爬起來沉著臉吃了一大碗蔥花麵,碗一放又躺下了。蔡紅收拾碗碟回灶房,小夏下班回家去了。肖瓊吃飽躺在床上想今天上午的事情——在法庭上其他人不好說,你蔡紅應該說兩句。這娘們不行,有外心,還是表妹親。上次孫象打我,表妹護我那個潑辣勁,真叫人感動。想到這裏,他馬上起來穿戴整齊出了家屬院,走進前麵的營業樓,上四樓找表妹去了。當晚就住在表妹處,這是他自和蔡紅結婚後堂而皇之和表妹相處的第一次。其他幾次都是暗度陳倉,避著蔡紅。這次是他有意和妻子挑戰,看你奈我何?
蔡紅收拾完鍋灶回來不見了肖瓊,他到營業樓問值班護士,聽說院長上四樓去了。她在一樓門廳候診坐椅上坐下消了陣氣又回到了家。在家裏她連衣服都懶得脫就躺在床上抹眼淚。她想到四樓魏小花處鬧一場,又不敢,又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上次她回老家看了趟母親,往返才3天,回來就聽到肖瓊跑到魏小花那裏住宿。她先和肖瓊麵談,善言安慰他注意點影響,要維護好自個的尊嚴。不想他大發雷霆,一拳砸碎了桌子上的玻璃板。此後,她趁肖瓊一天晚上請人吃飯不在醫院的時候,她降格跑到四樓魏小花的住處試圖說服魏小花。讓她再不要招惹肖瓊了,以免破壞他們夫妻關係。沒想到魏小花粉臉變色,十分激動,而且破口大罵:“你個小婊子算個啥?我先你後,我倆的兒子都5歲了!我不整你,你反而管起我了!”不是她跑得快,險些被魏小花抓破臉。從此,她睜隻眼、閉隻眼,有時想到了離婚,又覺得丟不起人。況且當時和肖瓊準備結婚時,母親(父親早逝)、姐弟等親屬堅決不同意。自己來了個婚姻自主果敢選擇,看來這個選擇是大錯特錯了。如今隻落個“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
卻說魏小花的丈夫朱選在外漂泊,打了幾年工,今年春節前兩天突然回老家來了。穿得新新的,人也出息多了,言談舉止也有點文雅之氣。給父親掏出了嶄新的100元的人民幣一遝遝,父親粗糙而僵硬的手數了半天也沒數準確,大概有五六千吧,全家人都很高興。高興之餘母親告訴他:“魏小花已回娘家幾年了,聽說到南山市其表兄那裏工作了,年過罷你到你嶽父家去一趟後可到南山去看她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千裏行”。魏小花生孩子的事早傳到了河西縣山區,朱選在春節串門子時,鄉村有和他要好的年輕人都笑著說:“朱選你咋不快到南山看你媳婦孩子去?”朱選口頭上答應:“明天就去!”內心什麼都明白了。第二天,他帶上豐厚的禮品翻了兩架山梁,來到了嶽父家。剛走進嶽父家的大門,從灶房出來的嶽母和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把他迎到了院子裏。他問了聲:“姨娘好?”(我國北方有些地方人們稱嶽母為“姨娘”)嶽母說:“好著呢!你啥時回來?快進屋!”朱選答:“我臘月二十八回來!”朱選進屋後看到嶽父魏正彪正坐在炕沿邊熬罐罐茶,他向嶽父問了好。嶽父也笑了笑說:“快坐下喝茶!”一會兒兩個妻弟也回來了,都長得虎背熊腰,他們都互相道了好,說了一陣話,飯就熟了。大弟妻端上飯菜,一家人吃罷飯、喝罷茶後,嶽母開口說話了。她說:“朱選,你出外不管家幾年了,魏小花等不住,就到她表兄那裏工作了。你現在回來了,你就給她打個電話或去趟南山,好好商量你倆過日子的事。”朱選說:“姨娘說得對,我這次回來就是為這事,那我回去了,我回去到村上打電話。”他問了魏小花的小靈通號,就告辭了嶽父母、妻弟等。由於山區當時農戶還沒電話,他繞道到村委會給魏小花撥通了電話,魏小花接上電話先問訊了兩句就哭了起來。最後堅決地說:“朱選!咱們分別這麼多年了!感情也沒啥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離婚吧!我娘家賠的那些箱子、櫃等東西留給你用吧!我什麼也不要,祝你早結良緣!”朱選平靜地說:“我考慮後給你回話,祝你新年愉快!”朱選回家後把到魏家及魏小花的話給父母說了,母親當時就哭了,並氣憤地說:“你明天去問問她,啥理由要離婚,沒那麼容易!”父親隻低頭歎氣、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