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石門終於完全打開,那個模糊的影子也漸漸清楚起來——
丫頭突然歇斯底裏大叫出聲:“教授——”
不錯,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影,果真就是教授。已經死在了自己的辦公室內,然後,我們又莫名其妙地在廣川王劉去的護棺河內發現他的屍體,就在前不久,他的屍體與老卞的活死人一樣神秘失蹤,可是如今,他卻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裏。這詭異地地方,到底有什麼靈異之力,居然可以讓死者變成活死人的狀態?
我全身都忍不住輕微地顫抖著,甚至我清楚地聽到自己上牙齒與下牙齒碰撞發出的聲音。教授的身上,依然穿著那身藍色的工作服,被水泡得慘白慘白的臉在我們手電簡的照耀下,更是白慘慘的一片。我的鼻子裏聞到腐爛的屍體臭味與黃河內腐爛的黃沙味混在一起,說不出惡心。
丫頭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突然又神經質地大笑起來。我心中一驚,知道不好。丫頭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事情打擊得有點神經錯亂,要是不馬上喚醒她,後果堪憂。我想也不想,強壓下對救授的恐慌,一把扯過丫頭,對著她臉上就是重重的一個巴掌。
我那一巴掌打得極重,丫頭原本一張俏生生的嫩臉頓時紅腫起來。好在一個巴掌,終於把她打醒了。我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已經毫無知覺,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的教授,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不對!”少爺向後退了一步,驚疑道,“老許,不對……注意了,教授的背後有東西……”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將弓弩對準了教授。
剛才由於距離遠,而且墓室內一片黑暗,僅僅隻有我們手中一點點昏黃的手電筒的光芒。我們仗著對教授的熟識將他辨認出來,可是如今,由於已經靠得極近,我們清楚地看到,教授那身藍色的工作服上,沾滿了白生生的,像鼻涕一樣,又像是泡糊了的粉絲一般的線狀物體。而在教授的背後,明顯地多出來一個陰影,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丫頭似乎也鎮定了下來,滿麵淚痕地看著教授一步步向我們逼近——突然,毫無征兆的,我腦海中閃現出三個字!
“三屍神!”
三屍神乃是道家的說法——道教認為人體有上中下三個丹田,各有一神駐蹕其內,統稱“三屍”。據說,三屍姓“彭”,上屍名“踞”,中屍名“躓”,下屍名“躋”。
又有一說法,說是三屍乃是指三種屍蟲,稱為上屍、中屍、下屍。《抱樸子·微旨》稱“三屍神”屬於魂魄鬼神類,傳說三屍神愛好自行放縱遊蕩,欲使人早死,以亨祭酣。
當然,現代科學自然把這等說法視為荒誕不經之說。可是,我曾經從以前一起的生意人口中聽說過,在南爬子中流傳著三屍神的說法。人體內確實是存在三屍神,人死,可是三屍神卻依然活著。一般情況下,並不會出來為害,最後與屍體一起換成塵土,歸於大地。可是若是死者生前怨氣極重,或者死後屍身接觸到了某些東西,就會激活停留在屍體內的三屍神。
一般情況下,激活的,僅僅隻是下屍,下屍的特征就是屍身上遍布白色線狀物體。據說這就是下屍的觸手,靠著它接觸外麵的邪氣,吸取屍體本身的屍氣,汲取養分供其生長。下屍激活,導致的後果就是死者出現屍變,人們常常說的詐屍,好像就是這種情況。據說,下屍初活,沒有絲毫特征,七天過後,卻是全身流線,跳出棺木,行走自如。
中屍非常難激活,要屍體埋於地下,屍身不腐,需要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時間,吸取地下的陰氣邪氣。在特定的條件下,接觸到活人身上的陽氣,才有激活的可能。
至於上屍,那更是玄之又玄的說法。據說上屍具有自己的意識,一旦複活,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不是看到教授的身上纏繞著滿滿的,如同是泡糊了的粉絲模樣的東西,我也絕對不會想到三屍神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難道說,剛才老卞也是這種情況?可是這地方到底有些什麼東西,居然可以讓屍體接二連三地發生異變?
我雖然隱隱已經知遭怎麼一同事,可是——知道歸知道,如何解決卻是另外一回事。傳說中,三屍神一旦被特定的條件激活後,它就會本能地攻擊一切活物,從其身上汲取生命精髓,供其本身快速生長。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教授已經一步步地逼近。我心中大驚,這個墓室雖然夠大,可卻沒有一處藏身之地。我對著少爺使了個眼色,少爺會意,抓著弓弩,搭好了竹箭,對著教授的腦袋瞄準著。
丫頭流露出不舍的眼神,但隨即又別過頭去。她心中也明白,眼前的人已經絕對不是那個慈祥、文質彬彬、博學多才的教授,而是被下屍附身的異類。
“嗖”的一聲,少爺手中的竹箭穩穩地對著教授射了過去。眼看著竹箭就要射進教授腦袋的時候,教授身上那些白色的、如同是泡糊了的粉絲模樣的線狀東西,全部豎了起來,對著竹箭卷了上來。
竹箭在半途中,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清清楚楚地偏離了原本的運行軌跡,射在旁邊堅硬的地上。而教授依然一步步地向我們靠近著。
“跑啊……”我心中瘋狂地大喊著,可是我的雙腳卻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我與丫頭靠在一起,丫頭的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絕望,全身都在顫抖著。
完蛋了……
我暗歎一聲,甚至有種想要放棄的衝動。可是轉首之間,看到丫頭那絕望而又明亮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中居然齷齪地浮現出她在沙鎮衣衫不整的模樣:我看到她的胸脯,原本以為她會生氣,結果,她那蒼白蒼白的臉上竟然浮起笑容,問我——好看嗎?
好看嗎?
我的耳朵內轟轟作響,隻剩下了丫頭那句好看嗎?
“他媽的,老許,你在發什麼呆,快跑啊?”少爺眼見我與丫頭不動,他原本已經跑出去幾步路,再次回過頭來,抓著竹箭對著教授衝了過去。
“千萬別讓他碰到你!”我心中著急,可是這個墓室就這麼大,我們卻向什麼地方跑?另一處墓室?教授就是推開那扇石門進來的,說不準裏麵還另有什麼玄機。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另一處的墓室非常畏懼,隻要想到想到那個懸掛在水潭上的鐵鏈,我心中就非常地不安。
總感覺那鐵鏈似乎就是鎖住千年冤魂的鎮魂之鏈,有著鬼神莫測的神秘力量,不容褻瀆。
“我們下去!”丫頭突然指著那個石台上被打開的黑黝黝洞穴道。
“下去?”我不是沒有想到過下去,可是——這個黑黝黝的洞穴內,又有什麼東西在等待著我們?
他媽的,我現在有點佩服那些南爬子,爬幾個古董,可也真不容易。要是都如同我們今天一樣,隻怕也是九死一生,凶險得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把命搭上,給別人做了殉葬。
少爺纏住了教授,我用手電筒照了照,石台下的黑洞黑黝黝的,深不見底。貿然跳進去,隻怕不被教授殺死,也得摔個半死不活!
“老許,快點,少爺我快撐不住了!”少爺已經逗得被下屍激活的教授凶性大發,幾次險象環生。這廝平時注意鍛煉。身手敏捷,饒是如此,還是有幾次險險地被教授抓住。如今的教授,已經不能再稱他為教授,就在他們纏鬥的瞬間,我看得分明,原本纏繞在教授身上的白色線狀物體,似乎是增粗了許多。而且,在與少爺的纏鬥中,它們居然也伸出一個又一個觸手一樣的東西,不時地攻擊著少爺。少爺有幾次,甚至就被它帶上了衣服。每一次碰著,都是少爺手忙腳亂的將衣服扯破才算了結。他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愈發的手忙腳亂,一邊戰,一邊退,已經快要退到黑黝黝的洞口前。
丫頭在見到教授詐屍後——如今,我也隻能用詐屍來形容教授的情況了,就一直神思恍惚。心神不寧。我可以了解她的心情,畢竟,老卞不過是她的一個同事,而且是一個沒有什麼交情的同事。可是,教授就不同了。她是教授看著長大的,而且還與他有著至親的血緣關係。無論什麼人,看到自己的親人死後還不得安寧,變成了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隻怕都會承受不起這個打擊。
“老許,你在發什麼呆,老子要掛了……”少爺急得大呼小叫,一個不留神,再次讓教授身上的白色線狀物體掛住。少爺用力一扯,拉下一片衣服,可是,教授卻趁著這個機會,用兩隻泡得老粗的慘白的手指,狠狠地掐上他的脖子。
我見勢不妙,想也沒有想,舉著手中的竹箭,對著教授的眼睛就插了過去。教授身上無數的白色線狀物層層疊疊地湧了上來,纏繞上竹箭,同時順著竹箭就想要纏上我的手指。我慌忙撒手後退了一步,同時拉向少爺。
少爺一個踉蹌,後退幾步,勉強避開了教授致命的攻擊。我仗著身手靈活,對著少爺使了個眼色,有指了指那個黑黝黝的洞口。
少爺會意,對著我伸出大拇指表示讚歎。他大呼小叫著吸引教授的注意,向著那個黑黝黝的石洞口走去。我們的意圖很明顯,那個黑黝黝的洞下到底有什麼,我們可不知道。既然我們不跳下去,不如就讓倒黴的教授跳下去看看。反正他已經死了,我們好像也就不需要有什麼尊老愛幼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