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無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瘦弱的背影。可能是因為他的身體太過虛弱,以至於他的視野有些模糊,所以,看得並不是多麼清晰。
然後,那個人轉過身到了他的身邊,扶著他靠在了牆壁上。那人沒有說話,而是端著一個小碗。
很香甜的味道,是糯米和銀耳的香味。他忽然間就感覺到了饑餓。那人端著小碗,一口一口的喂著他。中間,他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謝謝!”
吃過那一碗粥之後,馬無畏便沉沉的睡了過去。啞巴撥動了一下自己額前的黑發,這垂落的黑發,剛巧可以遮住她臉上新生的傷疤和她一側的兔唇。她走出去,來到了另外一間小屋,開始擦洗那個奄奄一息的道士。
那人的一條胳膊從肘部向下,全是森森的白骨。她著那些已經發黑的骨頭和傷口處那些化膿的血水。愣神了片刻。那個道士的臉色已經成了青黑色,嘴唇發紫,幹癟。
啞巴走了出去,拿著菜刀走了進來。然後,她用一根布帶子勒緊了道士的手臂---她中間專門用指頭量了一次,確定了方位。這才一刀斬落。“哢嚓”一聲過後,道士的手臂從肘部斷落,隻有少許的鮮血冒出來。然後,少女有條不紊的用身邊的針線開始縫合。所有的一切,她做的很熟練。
縫合,包紮,擦洗身子。然後,端了一小碗的藥湯,用一隻小巧的銀勺,伸進藥湯中,沾著一點藥湯,放在道士發紫的唇邊。一下,一下,她很耐心的做著這一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碗裏的藥湯完了。
少女站起身,伸了伸自己的胳膊。她的腰很酸,背很疼。可是,她並沒有停下來,而是走出這間屋子,來到那間屋子。
她站在馬無畏身邊的時候,馬無畏第二次醒來。
“謝謝你……”馬無畏看到了少女的樣子。
她的左邊麵頰上,有一道兩寸左右的傷痕,現在看起來,還是一個鼓起的血痂。他看到了她的兔唇,斜斜的,就在她的左側唇角。他微微一怔,就這樣盯著皮膚黝黑的少女的兔唇,眼神之中全然不解。
隨即他醒悟過來,“是姑娘救了我們嗎?”他記起了自己和一位道士被困在紫陽觀的地窖中。煙霧繚繞,自己好像隨時都會死去。
啞巴少女點了點頭,笑了笑,嗚嗚幾聲。
馬無畏有些心酸,看著少女的手語,他知道少女是個啞巴。為什麼?世間不公平的事情,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馬無畏伸出自己的手掌。因為這幾日的嚴重饑餓,他顫巍巍的,因為缺水,他受傷的皮膚幹燥的過分,有些地方,白生生的。他的手掌摸在少女的臉上。這是不敬的行為,可是,他這麼想的,就下意識的做了。
啞巴少女並沒有躲開,反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在馬無畏的手掌與她麵頰觸碰的一刹那,她的身軀顫抖了一下。隨即,感受到了他的體溫,他也感受到了少女麵頰的冰涼。
就像自己小時候偷偷撫摸爺爺珍藏的玉石一般。冰涼之中帶著若有若無的溫暖。
兩人互相對望,然後,馬無畏的臉紅了,啞巴的臉,則更黑。
“他呢?”馬無畏問了一句。少女坐了一個手勢。他借機收回了自己的一隻手掌。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發酸。
足足過了三天,那個強壯的道士才醒了過來。當然,當這個啞巴少女抱著還沒有恢複過來的馬無畏來到那間屋子的時候,馬無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因為,眼前的這個人,骨瘦如柴。他隻剩下一條手臂。
這位道士的恢複能力是驚人的。他雖然躺在土炕上,臉上已經有了血色,他一雙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忽然消瘦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明亮的有些嚇人。
“謝謝你,楚楚!”他對著啞巴少女說了一句。少女將馬無畏放在土炕上,連連擺手,似乎是說,不客氣。道士背著馬無畏做了幾個手語,啞巴少女似乎有些不願意,但是,最後她還是離開了。
“我想和你談談。”道士咳嗽了一聲,說道。
“好吧!”經曆過一場生死,卻反而就像陌路人。馬無畏動了動腳,身子蠕動了一下,靠在牆壁上,看著對麵的道士。
“我姓於,叫於道人。”他首先介紹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