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從昏迷中醒來。他緩緩睜開眼。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蔚藍色仿佛寶石般純淨的天穹。一顆火紅的大火球高高懸在天穹中央。比利知道,人類管這顆大火球叫太陽。幾朵看起來很柔軟的白色雲朵慢慢吞吞地在太陽眼前遊過,慷慨的太陽毫不吝嗇地給雲朵們繡上一圈亮麗的金邊。
幾隻不知名的鳥雀發出悠閑的鳴叫,在比利眼前掠過,沒入天際盡頭的青山綠水之中。
比利深深吸一口氣,夾雜著花香、草清、土壤味道的空氣湧入肺腔,刹那間驅走了殘存在那裏的硫磺惡臭,沁人心脾的清冽似乎滲入了比利全身的每一個毛孔,讓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地戰栗。
“這,就是讓無數惡魔魂牽夢縈的人界啊。”比利緩緩閉上眼睛,愜意地享受著這份美好,半晌才又睜開眼,爬了起來,輕輕說道:“我喜歡這兒。”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片荒野,周圍沒有半個魔影。這讓比利暗暗鬆了口氣。和那七位在魔界都是大名鼎鼎的原罪惡魔在一起,比利總感到十分壓抑,十分自卑。
比利隨便選了個方向走去。走了許久,前方出現一座城市。城門上方刻著兩個大字:萊錫。
許多人類在城門口進進出出,川流不息。幾個城衛軍懶散地站在城門口,一副蔫蔫的樣子。
比利遠遠打量這些傳說中的生物,發現果然如魔界的大人們所說,頭上長毛,頭頂沒角,又矮又瘦,既沒有漂亮的鱗片,也沒有漂亮的角——甚至連尾巴,哪怕是細細長長的尾巴也沒有——這讓比利心中升起一股優越感。
他忍不住學著魔界的大人們,高高揚起頭,用不屑至極的語氣評論道:“果然是醜陋至極的種群。”這些話一向是別的魔評論他的,現在能轉而應用在人類身上,讓比利很有些快意。
比利摸摸藏在腰間的尾巴,大著膽子向城門走去,心裏不停地想著如果被城衛軍盤問的話,他應該怎麼應對。
讓比利意外的是,直到他走進城門,也沒有一個城衛軍盤問他。那些城衛軍在自顧自聊著天。
萊錫城軍備薄弱,警惕性極差!比利暗暗將這個重要的情報記心裏。
街道兩旁建築林立,鱗次櫛比。讓比利奇怪的是,這些建築物的風格居然和魔界的大部分建築十分相似。更讓比利意外的是,這些人類說的語言除了語調外,發音和魔語也十分相似,自己甚至可以聽懂他們說的大部分話!
要不是周圍來往的全都是醜陋的人類,他簡直以為自己還在魔界了!
近距離的觀察人類,比利高興的發現大部分人類長得很矮,也很瘦弱,不少人甚至比自己這個魔族中少見的矮子都矮了好多。
而且他們穿的外皮非常的薄,而且很不堅韌——比比利身上魔豬皮做成的皮襖皮褲都差遠了。比利偷偷扯過一個人的外皮,輕輕一拽就撕破了。
普通人類戰鬥力很差,外皮防護能力極薄弱。比利悄悄將這個重要的發現也記在心裏。
這時,街道盡頭一陣喧嘩,接著人群波浪般向左右分開,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禿頭壯漢撞了過來。他揮舞著手中的粗木棒,左右輕輕一擺,便有幾個擋在前麵的行人拋飛出去。
比利嚇了一跳:這個人類看起來很厲害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騎士嗎?
幾個穿皮甲的城衛軍在後麵緊追不舍,邊跑邊叫:“捉拿疾風盜大頭目凱日曼,重重有賞!”隻是他這麼一喊,行人們躲得更急了。
人類內部並不團結。比利馬上這個信息也認真地記下來。
這不正是個好機會嗎!比利用力搓了搓手,給自己壯了壯膽,悄悄地挪到服裝店外麵,等到壯漢跑過自己身旁時,冷不丁一伸腿。
壯漢猝不及防,狠狠向前摔去,木棒也遠遠飛出。那幾個城衛兵追上來,把壯漢七手八腳牢牢綁了起來,壯漢一邊掙紮一邊惡狠狠地瞪著比利大聲咆哮:“小子,敢管老子的閑事,你死定了!”
比利嚇得臉色發青,兩腿發軟。挑戰一個強者——也許是傳說中的騎士——這可是比利從未有過的壯舉。
但當他看到城衛軍的隊長向自己走來時,心裏又“咯噔”一下:這個人類不會發現我的身份了吧?
比利惴惴不安地看著這個人類接近,向左右掃了一眼,打算一有不對馬上逃跑,卻發現周圍已經被興奮的人群圍了個嚴嚴實實。
眼前城衛軍隊長的大手伸了過來,卻隻是輕輕拍了拍比利的肩膀,然後從懷裏掏出兩枚銀幣,塞給比利,大聲讚揚道:“小兄弟,今天多虧你了,你很不錯!諾,這是抓住凱日曼的賞金!”
比利呆愣愣地接過銀幣,直到城衛軍消失在遠方,才回過神來。從絕望到驚喜,這個巨大的落差讓比利渾身近乎虛脫。鬆弛下來,比利感到有些餓了。自從來了人界之後,他還沒有吃什麼東西。
比利不知道人界食物對惡魔是否有害。迄今為止,他隻知道唯一一種食物是絕對幹淨和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