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每輛車下麵都躲著一隻貓(1 / 3)

我們宿舍已經像個狗窩了,現在還要再養一隻貓。

一床是長得跟座肉山似的“LOL宅”(《英雄聯盟》忠實玩家),每天坐在電腦前超過十八個小時,愚公都移不走他。

二床是混學生會和社團的“單身狂”,每年天貓狂歡的時候,他都躁動得像要食月的天狗。

三床是“網吧黨”,一個月在宿舍出現一次,我們快忘了他長什麼樣、是男是女。

四床是我,“學術控”。這隻叫“等等”的野貓,就是二床單身狂帶回來的。

那天晚上他喝醉歸來,路經湖邊樹林忍不住吐了一地,直接在草坪上睡了過去。翌日醒來,單身狂發現草地上除了那攤大雜燴,還有幾隻呼呼大睡的野貓。想來這群出來找夜宵的野貓是餓極了,又難得吃上一口熱乎的,不知節製,最後也是醉了。

單身狂大喜,提起其中一隻毛色灰黑、遠看就像塊抹布的小野貓,晃晃悠悠走回宿舍。

我們初見他那架勢,以為是要做廣東名菜“龍虎鳳燴”。單身狂:“這就是我跟你們常說的小野妹子最喜歡的那隻野貓啊,它特別不怕人。”

這裏的小野妹子不是指那個日本古代政治家,不是微博吐槽號,也不是一個叫小野的妹子,而是一個喜歡在學校裏喂野貓的漂亮妹子,是單身狂進大學以來追求的第二十二還是第二十三個姑娘。

單身狂追過的每個妹子都會被他掛在嘴上。我們經常搞混,到後來已經麻木。但這個妹子顯然品位成疑:眼前這隻睡貓,長相實在不可愛,和我們平時在幽默動態圖片、熱門微博上看到的貓咪截然不同,撐死隻能算是貓中的群眾演員,還是盒飯裏總能少個蛋的那種群眾演員。

單身狂解釋道,妹子對這貓特別有好感,因為這貓長得像她爸。

這時貓醒了,睜大眼睛迷茫地看了我們一眼,勉強站了起來,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單身狂去廁所打了碗涼水給它,這貨就吧唧吧唧用舌頭卷,不一會喝了半碗,喝完了就開始蹭LOL宅的褲腳,喉嚨發出滿意的咕咕聲。

身為野貓居然不怕人,的確難得。單身狂趁這個場麵溫馨的當口,說出自己的計劃:“我們養它吧,這麼可愛。”他在打什麼鬼腦筋我知道,這貓將是他追妹子的利器。我常年泡在圖書館和自修教室,宿舍就是個睡覺的地方。LOL宅邋遢到桌子上已經堆起泡沫塑料飯盒的小山,根本不在乎宿舍裏多一隻貓。我正要給他潑冷水說養貓沒他想得那麼簡單,走廊裏響起了丁零當啷的鑰匙撞擊聲。我們樓的阿姨癡迷於查房,一天不下三次。她用鼻子就能嗅出電水壺、電熱棒的氣息,還經常往帥氣男生的床下麵窺看,據說是“搜小姑娘”。

我們總是本層第一個被查的宿舍。我和LOL宅還沒反應過來,單身狂已經抄起地上的貓,轉身箭步跨上陽台,把它直接扔了出去。吃驚了半晌,LOL宅吐槽道:“就這德行還養貓。”

單身狂在我們宿舍是個異類。除了他,我們都不相信真愛。

我們宿舍四個人都沒女朋友,唯獨二床以單身狂的名號自嘲,在“脫單”方麵,他最急不可耐、饑不擇食。

細說情史,LOL宅大一時跟人表白被拒兩次,開始徹底遊戲人生;我念高中時追一個學姐兩年未果,從此安心做我的學術控,並深感學習知識是件多麼公平的事情,多少努力多少收獲,談感情就不是。

單身狂呢,爹媽給了他一張防止早戀的臉,但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拚的失戀專業戶。

在他不漫長但充滿波折的大學前兩年裏,為了追姑娘,他跆拳道練到數次腳抽筋還是白帶;在吉他社弄斷人家八根琴弦;在輪滑社摔得一身傷;在cosplay社扮路飛,結果被門衛誤認為是賣西瓜的不他讓進學校;去模擬聯合國抽簽抽到特立尼達和多巴哥代表;跟著學生樂隊出去演出,坐地鐵集體逃票被一群工作人員圍追堵截,等等等等。

追一個敗一個,敗一個換一個,他就像跟著汽車飛奔不知倦怠的小狗,耷著舌頭,眼神真摯,口水夾雜汗水,但沒有淚水,他從不介意我們是嘲笑、調侃還是同情,奮不顧身,勇往直前,認定每個他要追的妹子都是真愛,每個沒追到的妹子都是眼瞎。

我們都不知道這算是可敬還是可怕。這一次,他加入的社團是“野貓喂食者協會”,組織鬆散,成員飄忽不定,大部分人都互不相識。

被單身狂扔出去的野貓,最終還是留了下來。我們宿舍在一樓,陽台的上半部分有防盜金屬柵欄,單身狂把它從柵欄縫隙裏扔了出去,誰知道阿姨查房後沒幾分鍾,它居然自己又從外麵跳了進來,蹲坐在落地門後麵等我們給它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