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東西綿延八百餘裏,將淮河與漢江一分為二。
滾滾江水如一條張牙舞爪,狂吼怒號的暴龍掀起疊疊巨浪朝前奔湧。這段水流中部收窄,被水底的猙獰嶙峋的巨石所阻遏,而不甘屈服的激流劈風斬浪,形成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暗湧漩渦。兩岸高崖刀劈斧鑿,布滿了濕滑暗綠的青苔,一隻隻矯健敏捷的山猿來回奔走縱躍,如履平地。
逆流穿過此峽穀向西,就是一處平緩的淺灘。在此淺灘的半裏之外坐落著一個名叫唐家坳的小山村。因為此地處於伏牛山一處地勢低凹的小山穀,四麵被蒼鬱的植被所環繞,因而躲過了官府的兵役和戰爭的荼毒。在這亂世之中可算是一處世外桃源。
村中有三十一戶人家,家家都以打獵捕魚為生。
冉冉上升的旭日攀過伏牛山的肩頭,將一縷燦爛柔和的陽光灑向了大地。村中炊煙嫋嫋升騰,驅散早晨的倦怠;逐漸喧鬧的呼喊,迎來新一天的勞作。從那江邊席卷來的蒸騰水汽,就能夠聞得出寧靜嫻淡的氣息。
日已過中,三歲的大竹坐在竹筏中間看著父親唐有虎準備撒網捕魚。
“爹,你看!那邊漂來一個人。”
大竹突然指著遠處喊道。
唐有虎順著兒子的手勢望去,隻見一襲黑色的身影在江中載沉載浮,倘若觸及暗礁,絕對是骨折筋斷的下場。
“大竹,你快坐好了。他被衝到亂石峽就危險了!”
唐有虎焦急的大喊,立即張開漁網朝那黑衣人撒去。
今日一天的勞作,因著此人的突然出現而提早結束。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渾渾噩噩之間,邊若虛隱隱覺得眼前人影綽綽,有人為他清理傷口,擦藥喂食,雖然動作輕柔,仍不免感到陣陣鑽心的疼痛。
終於在某一天的早晨,他緩緩睜開了眼睛,輕輕環顧四周。一張做工粗糙的木桌居於正中,上麵放了一盞黑漆汙濁的油燈,四周牆壁上則掛滿了各種動物的毛皮,這顯然是一間簡陋的農舍。
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胸口傳來了撕心裂肺的痛楚,邊若虛忍不住呻吟一聲,當即暗運墨虛勁牢牢護住早已碎裂的五髒六腑。他知道,龍公公的那一擊徹底斷送了自己的生機,能堅持到今日全賴本身精純無比的先天真氣,而且墨門子弟長期苦行僧一般的修行,生命力也要比旁人強大很多。
“世事難料啊,傳承千年的墨門將因我而斷送!”
這一刻,邊若虛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傷感,原本光華內斂的雙目也變得渙散無神,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
他輕輕下床,步履虛浮的推門走了出去。
原來這是一個喧鬧而又不失寧靜的小山穀。村民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到村中的空地悠然的笑談著,孩子們在大人之間來回追逐打鬧。
看到邊若虛的出現,村民們停止了交談,目光友善的看向他,表達著最質樸善意的問候。
“這位兄弟,你的傷好些了嗎?”
一位身穿粗布麻衣,褲腿高高挽起的粗壯漢子向他問道。
邊若虛嘴角輕輕一扯,心中不禁一陣苦笑,自己恐怕都活不過一個月了,口中卻答道:“多謝這位大哥關心,已經好多了。不知是誰救了我?邊某要當麵向恩人致謝。”
粗壯漢子哈哈一笑,親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叫唐有虎,三天前打漁的時候發現你昏迷在水中,順手救了你。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