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界 第六章 痛苦悲戚(1 / 2)

數九寒天,嗬氣成霜。空寂的寒風呼嘯,幹枯枝杈上的積雪伴著冬日的晨光倏倏而落。一個淵渟嶽峙的背影對著旭日盤膝而坐,灰褐色的長衫落滿了厚厚的一層雪花,淩亂的發絲淩風飛舞。

過了許久,一聲長嘯穿金裂石,激蕩的真氣席卷而過,雪花漫天飛舞氤氳華彩。嘯聲漸歇,那背影霍然轉身,清亮的眼眸熠熠生輝夾雜著一絲山村少年的憨直,布滿青黑短須的嘴角掛滿欣喜的笑意,“師尊,您看到了嗎?大竹練成了【換日決】。您可以安息了。”

此少年正是當年邊若虛臨終之際所收的幼徒,唐九竹。十三年以來,他每天麵對朝陽吐息納氣不輟,並以山澗林中各種遊魚野獸為師練習騰躍撲擊,時至今日終至煉去存於體內的輪回之氣,練成古往今來無人練成的奇功【換日決】。

丹田中一縷縷生機盎然的先天真氣與死寂冰冷的輪回之氣呈太極狀緩緩交纏盤旋卻又涇渭分明,不斷以抽絲的方式將這兩種真氣散發出去,以一種玄奧而又合乎天道自然的軌跡遊遍全身奇經八脈。

唐九竹微一提氣,體內真氣驟然加快,展開身法如水中的魚兒一般在林中急速穿行。

臨近年關,村中輕壯的勞力早早結隊進入山中打一些野獸置備年貨。

“爹該回來了吧?!”唐九竹心中想道,不由加快了步伐,身形化為一團虛影電閃而過,猶如叢林中的幽靈。

當他走進村中,身形驟然一凝,發現自家的門前聚滿了村民。當下唐九竹的心中便充滿的不詳的預感,他快步走向跟前,推開人群卻發現父親唐有虎靜靜躺在門前的空地上,胸前一片血肉模糊。

“大竹,大叔我對不起你啊。你父親為了救我,被熊瞎子……!”一個四十多歲的矮壯漢子對著唐九竹喊道,可話沒說完已嚎啕大哭。

這一刻,唐九竹仿佛被抽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如篩糠一般抖動不止。他輕輕地跪坐下來,輕柔的抹去父親嘴角沾滿血漬的冰屑,並一遍又一遍的摩挲著他那布滿花白短須的冰冷麵頰,鑽心的疼痛潮水一般翻湧不止。

以往父親那寬厚和藹的音容笑貌不斷的在腦海中盤旋。

“大竹,天冷了,多穿些衣服。”

“大竹,多吃些才能快些長大。”

“兔崽子,快回來,前麵危險!”

……。

這一切都隨著父親的離去而變得不可挽回。

“大竹,節哀順變。”

“別碰我!你們都走吧,我想靜一靜。”

“唉,這苦命的孩子,自小沒了娘,現在連父親也失去了……。”

他已不知抱著父親坐了多久,眼前村民們那關懷的臉龐與耳邊安慰的話語離他越來越遠,仿佛自己獨處在一個寂靜無聲的世界,遊離在悲傷與淒苦之間,訴說著心中的傷痛和對父親的萬千眷戀。

村民們逐漸散去。那孤獨靜寂的背影在西斜的陽光下越拉越長。

直到夜色轉濃,冰冷的雪花伴著光明退卻的腳步接踵而至。黑暗中,唐九竹緩緩解下長衫輕輕覆蓋在父親的身上,“爹,我送您去找娘。”

他俯身抱起唐有虎,提氣朝後山奔去。

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新舊兩座墳墓並立而臥,也許少了一份孤獨。

唐九竹靜靜的跪立在雙親的墓碑前,虎目含淚,顫抖著雙唇哽咽出聲:“爹、娘,你們在下麵不會孤獨了吧?卻留下了大竹孤零零一個人……。”話未說完便已痛哭出聲。

許久之後,他猛然站起轉身仰天而嘯:“爹娘,你們放心!我既然活著,我會好好的活著!”言罷,抹去眼中的淚水轉身大步離去,離開這個承載太多痛苦與回憶的地方。一襲長衫,獨步浪跡天涯。

寒風吹過,卷起碑前的雪花,飄舞飛散。

唐九竹離開唐家坳已月餘,每日除了打坐吐息,便是穿山越嶺的趕路,至於目的地連他也不知道要到何處,走一步算一步吧。可這一路上,山中的鳥獸便遭了秧,逢鳥趕鳥,遇獸追獸,但他天性淳樸善良,從未殺生,這也隻是少年頑皮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