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竹從水中爬上岸邊,四肢大張地仰躺在那裏,望著綠苔環繞的山壁,耳邊似乎又聽到了孫惜花臨死前的慘嚎。
“唉……,自己就算降服了魔嬰真的能夠對付那似乎永遠殺不死的老妖怪嗎?”一股無法排解的泄氣與挫敗感漸漸低湧上了心頭。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一頭紮進了江中,任憑湍急的江水不斷地衝刷著自己渾噩腫脹的腦袋。許久之後,他才從江水中探出頭,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這是哪裏?怎麼如此的熟悉?”
唐九竹渾身一震,雙目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沒想到……沒想到我又回來了!難道師尊當年也是從那個山崖上跳下來的嗎?”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唐九竹走進了唐家坳,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小山村。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不過村中那些自己曾經熟悉的麵孔卻少了幾個,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離開了這片貧瘠的土地。
“大竹!”一個抱著小孩的瘦小青年一路小跑了過來,他放下懷中的孩子,一把抓住唐九竹的手臂,臉上現出激動萬分的神情,“沒想到真的是你!”
原來這瘦小青年正是唐九竹孩時的玩伴,唐儉侯。
“猴子!”
唐九竹也是心情湧動,一把抱著唐儉侯久久不肯鬆開。兩人互相拍著對方的脊背,一會笑,一會罵,行為癲狂而又含著濃濃的喜悅。
“爸爸,爸爸……”
旁邊的小孩似乎被眼前兩個大人的不正常給嚇著了,坐在地上,癟著小嘴就是一陣哇哇大哭。
“哎呦呦,小不點別哭了,來,叔叔抱抱。”
唐九竹哈哈一笑,鬆開唐儉侯,將地上的小孩子摟進了懷裏,愛憐的小聲哄著。
豈知小孩子的哭聲更大了,唐九竹手忙腳亂地將他遞給了唐儉侯,尷尬地抓著腦袋問道:“這是你的娃?”
“嗬嗬……,是啊,不過鐵牛那小子現在都有兩個娃了!”唐儉侯不好意思的搓著手指,傻笑著。
“速度挺快啊!都走到我前麵了。”唐九竹輕輕錘了他一拳
“唉,大竹,咱們快三年沒見了吧?今晚去我家好好聚一聚吧,再叫上鐵牛和狗子。”
“算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我想先去看看我爹和我娘。”
唐九竹喜悅的神情立時化為最深沉的哀傷,隨手拍了怕唐儉侯的肩膀,轉身朝後山行去。
後山兩座孤墳並排而立,幹硬的黃土曆經雨水的衝刷早已流失了大半,露出了斑駁的棺木。四周長滿了雜草,各種田鼠野兔在其中流竄尋食。
唐九竹走到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腦袋緊貼地麵,雙手死死抓著兩把黃土,語音哽咽:“爹、娘,大竹來看你們了。你們還好嗎?”
多年來的坎坷與悲苦在心間靜靜地流淌,慢慢溢滿了全身。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趴著,如同三年前那個倔強的少年,表達著對已逝雙親的最深沉的思念。
夕陽西下,將那個孤獨的背影拉的長長的,一直延伸至無邊的黑暗,留下了一縷淒婉的哀怨。
第二天早晨,唐九竹雙目紅腫的回到了那兩間曾經住過的小茅屋,屋中到處落滿了灰塵,花費了一個上午才將它打掃幹淨。他將雙親的排位擺在了堂屋正中,點上了兩根白燭和一把檀香,就在繚繞的煙霧中靜靜追昔著往日在這裏所度過的快樂無憂的時光。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唐九竹再次融入了這裏的生活,每天早晨隨著猴子他們上山打獵;到了下午便下河捕魚。因他有著一身絕世的武功,村民們每次都能滿載而歸,生活慢慢也就有了很大的改善。
在外麵流浪了那麼長的時間,這種平靜的生活對他來說是那樣的彌足珍貴,可他心裏一直隱隱擔憂,這種安逸的生活總不會持續太久,自己早晚會為這個與世無爭的小山村帶來不幸。
這一日,唐九竹悠閑地躺在一把輕搖的竹椅上,淡然地看著遠方起伏連綿的群山。自他成就金丹以來,凝練如水的真元時刻自然流轉,將天地間蘊含的先天之氣一點一滴的吸入體內,納入丹田,武功修養一直都在不停地增長著。
突然一個高大的黑衣人自密林中穿梭而出,如魔神般的身影在烈日炎炎下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他徑直走到唐九竹身後十丈外站定,雙目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舒適恬淡的背影,心中卻微感疑惑,如此一個全身破綻百出的山野青年難道就是魔門預言中的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