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竹口瞪目呆地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心中雖然有一絲恐懼,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血肉相連的親切感。他淡淡一笑,伸出右手撫摸著它磐石大小的頭顱,輕聲道:“我從沒見過你,也不知道和你有什麼關係,但我知道你救了我,該如何報答你?”
隨之唐九竹感到一陣好笑,暗暗歎息,它隻是一隻天地靈獸,怎麼可能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忽然手臂傳來一陣溫熱酥癢,他抬頭看去,差點笑出聲。
混沌吞天獸伏下身體,龍首低垂,伸出長舌不斷舔著他的手臂,口中發出溫和悅耳的低吟,哪裏還有先前霸絕天地的威勢,乖得就像他以前養的一隻小花狗。
唐九竹心中豪情大發,輕撫著它的大頭,狂笑道:“我唐九竹半生孤苦,所有的親人朋友都離我而去,今日能與你相識,老天待我不薄!”
混沌吞天獸眯著眼睛,一臉的享受,身後的長尾搖得沙沙作響,狀極歡愉。
血無涯所化的血色長刀突破了空間的限製,當左慈剛想提氣手中的藤杖,長刀已刺進他胸膛半寸,緊接著入體的刀尖消融成一股粘稠陰邪的血液,如一條饑渴的水蛭沿著心脈朝腦顱鑽去,所過之處,皮膚崩裂,骨骼盡碎。
左慈急忙扔掉藤杖,雙手緊緊夾住刀身,想到自己忍受著千年孤寂所作的努力將煙消雲散,甚至連輪回的機會也將失去,心底的決絕轟然倒塌,不由驚恐地尖叫道:“你若殺了我,你的朋友就會為本人陪葬!”
長刀的刀柄血光流轉,幻化出血無涯麵帶猙獰的頭顱,慢慢拉伸,直至緊貼左慈幹癟的鼻尖,森然道:“他的死活關本尊何事?隻要殺了你,得到傳承之珠,一切都值得。”
“停……停手!”左慈嘶聲道:“隻要你饒過我,我立即撤去四象輪回陣,放出你的朋友,再將傳承之珠雙手奉上。”
血無涯停住緩緩穿胸的長刀,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左慈心底微微一鬆,卻一刻也不敢放鬆地緊夾著刀身,趁熱打鐵道:“你我同為異類,當明白能有今日的成就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與機緣,隻要你放過我,我可以對天發誓,永遠不再和你為敵!”
血無涯眉頭一挑,冷冷道:“你的誓言,本尊如何能信?”刀身一轉,再次突進半寸。
“啊……,別……別!”左慈忙不迭地尖叫道:“我可以發誓,我的誓言全是真的!”若不是命懸一刻,他甚至要下跪乞求。
可歎一代道門異人,竟然怕死到了如此地步。
血無涯仰天狂笑,道:“用發誓來證明誓言!好,好,哈哈……!”倏地,笑聲一收,冷哼道:“不過,本尊殺了你,一樣可以得到我所要的一切!”
血無涯嘴巴張大,占據整個麵孔,噴著腥臭的熱氣朝左慈的項間咬去。
這就要死了嗎?左慈心中湧起不可抑製的恐懼,知道就算再怎麼求饒,眼前這絕世妖魔也不會放過自己,猛一咬牙,眼中露出魚死網破的決然。
“本人就算死,也要拉你墊背!”
左慈怒吼出聲,緊接著失去眼珠而凹陷的眼眶迅速鼓脹,最後在噗地一聲悶響中,眼瞼爆裂,從中掙脫出一隻吱吱怪叫的異物,渾身裹滿了粘液,像一隻剛出生的蝙蝠,它伸出兩隻短小而鋒利的前爪,扒住頭皮輕輕一拉,掙破胞衣閃電般朝血無涯的口中鑽去。
“三屍鬼嬰!”
血無涯凝神一看,立時肝膽俱裂,血光一閃,抽身急速後退。
左慈癱坐在地,捂著汙血噴湧的眼洞,喘息道:“當年本人逆天而行,不禁遭受天雷齏身之苦,還受到了永世擺脫不了的禁魂詛咒。嘿嘿……!”話語稍頓,他一邊手忙腳亂地將流出體外的內髒塞入腹腔,一邊繼續道:“我花費了千年的時間,將它與本身的精元合二為一,封印在左眼之中,以期有朝一日藉此成就不滅天屍。可惜啊,被你們兩個外來者給破壞了!”聲音陡然轉厲,蘊含著傾盡五湖四海都不能洗刷的惡毒。
血無涯化為一團血雲圍著天門遺塚瘋狂地奔逃,三屍鬼嬰緊追不放。
可當他們的距離拉開時,三屍鬼嬰便吱吱怪叫著紮進虛空,轉眼間就出現在血無涯的身上,裂開碎牙密布的嘴巴扯下一塊塊血團,停下來大口地吞噬,之後再去追。
他們一追一逃,由近及遠,由遠及近,三屍鬼嬰的體型越來越大,而血無涯所化的血雲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