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夜已深,正是百鳥斂翅,閑庭落花的時候。窗外幽暗的天色如鐵幕蓋下,將城市遮的嚴實。
吐了口氣,黑暗的教學樓裏,隻有畫室中的燈還亮著。除了林白的輕歎聲,樓道裏空無一物。歎息聲消,畫室裏漸又起了沙沙聲,是鉛筆在紙上來回劃動。
“不像!不像!是哪裏出了錯?!眼睛?眼睛!”林白的眉頭像鎖,沉而閉合,連續幾晚不盡功的努力早已將他的耐心消磨得幹淨。“眼睛完全不對!”無名的怒氣在林白的胸中竄起,倏地點燃整個胸腔,升騰上頭部,再漫過四肢,隨著鉛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撥高。嗤啦,鉛筆劃破紙張,筆頭也應聲而斷。然後是木製品坍塌的聲音,在整個安靜的教學樓裏顯得尤為刺耳。
暴怒的年輕人強使自己冷靜下來,卻控製不住有些發抖的雙手。哢嚓,哢嚓,火苗在幽暗中亮起,香煙的一頭火星閃爍,伴隨之的煙霧吞吐。林白自嘲式地嘴角扯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畫這幅畫真像難產一樣。
那張臉,林白每次想到,都忍不住心跳加速,臉部燒紅。該怎樣形容那樣一張臉呢?形狀完滿得像倒置的白玉瓜子。不高不低的額頭光潔,上端一對柳眉如刀尺。一雙眼如明星映入春水,桃腮微紅,鼻如玉柱,嘴若櫻桃。掩麵一笑如春風弗柳,輕輕一掃,整個世界便葉綠花紅,陽光一下子明媚開來。
想著想著,林白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了微笑。
搖搖頭,把雜念排除。打火機的火苗再次在昏暗中亮起,林白移步到窗口,將一隻香煙從口袋裏摸出放進嘴裏。哢嚓,哢嚓,香煙的末端亮起紅點,煙纏霧繞。
窗外的風吹進畫室,將簾布帶得嘩啦啦響。掉落地上的煙灰滾動,碎裂,終於和鉛筆屑筆灰以及碎橡皮混在了一起。林白拖過板凳坐在陽台邊,窗外是黑而靜謐的校園,掛著幾盞兀自堅守的燈火零星。另一邊遠遠的是市區,依然璀璨。
“或許你應該多觀察觀察她,仔細看看看她笑起來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安靜的畫室裏驀地響起人聲,將林白手中剛燃起的香煙驚得落下。林白一哆嗦,轉頭,門附近空無一人,身後也不見人的身影。雞皮疙瘩爬滿全身,林白敲了敲自己腦袋,確定不是幻聽。“鬼?!”白林一個激靈從凳上彈了起來,收起還未完成的畫,逃出了畫室。
回到宿舍,林白氣喘籲籲,依然是驚魂未定。
“喲,林白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要通宵練畫的嗎?”
林白的宿舍是四人宿舍,剛好是末位宿舍,所以隻有三人。兩個舍友本在聯機玩英雄聯盟打電腦試英雄,看林白回來剛想向他炫耀一下,卻看到白林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
“有,有鬼!畫室有鬼!”一路小跑回來,林白喉嚨幹燥,聲音幹癟。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為自己倒了杯。“虧得有那些晚歸的酒鬼,不然我今晚就隻能在畫室陪鬼聊天了。”
“鬼?什麼鬼?”眾人忙聽下遊戲,將白林圍成一圈。
“快嚇死我了。”林白打了個寒噤,“你們是知道的,我晚上八點就去畫室畫畫。本來畫室那時候還有幾個人的,但是九點來鍾基本都走了。我一直畫到剛才,畫到一個地方一直畫一直畫都不滿意,快要抓狂了。結果畫室裏突然有人講話。”林白回想起來不禁又吸了口氣。
“他都說了什麼你倒是說啊!”開口的是有明顯膽汁質傾向的郭安之。他名安之實不安之,平生最愛插科打諢,東湊湊西望望,簡而言之好奇心過剩,活躍好動,不甘寂寞。
“去看看她的樣子。”為了掩飾什麼,林白故意盡量讓聲音低沉而緩慢,讓人一聽就響起日本的恐怖片。
“男的他還是女的她?肯定是女的!小樣不錯嘛,還有女鬼叫你去看看她!”伍子言說罷妖嬈地向林白拋了個白眼,還作勢攔向林白的腰間,結果被林白一掌拍下。伍子言是人模狗樣的一大帥哥,和女生的交往經曆最多,每天想的也是男歡女愛之事,人送外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