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1 / 3)

幽冥的黑暗,如同驅之不散的迷霧,彌漫在四周。

漸漸地,一點微光出現在了黑暗的盡頭。黑暗如此濃密,以至於微光之弱,猶如熒熒。

黑暗仰仗著自己的深邃,妄圖吞噬這微光。但是很快,事情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微光非但沒有變得羸弱,而是開始一點點地往外擴張著屬於自己的領域。

即使這一切都發生在黑暗的那一頭,但是不難推測,此時黑暗的那一頭,微光與黑暗正在拚命地廝殺著。

微光漸漸地開始占據了上風,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熱風,熾熱如同微光的咆哮,撼動著黑暗的威嚴。

最後的那一刻,光與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燃燒撕裂著周遭的黑暗,迷霧隨之散去,隻留下殘破的黑在白光中悄然消逝。

一道道攝人心魄的光探入靈魂的深處,燃燒,燃燒。

……

“啊!”

洛炎終於忍受不住這耀光對眼睛的刺激,一聲尖叫之後,從混沌中醒了過來。

起身張望了一下四周,由於剛才耀光對眼睛的刺激並沒有這麼快的緩過來,洛炎隻是發現自己被一片朦朧的紅包圍著。

這是一種少見的如血一般的瑰麗的紅,而且還能如此高密度地聯結在一起,這究竟是什麼?

但是此時此刻,洛炎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另一個更大的疑問占據著洛炎的心頭。

這是哪?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應該是在……

我應該是在…

回憶的過程如同一台轉動的巨大機器,絞著洛炎的大腦。

但是很快,洛炎便發現,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地回憶,之前的記憶如同被豁然開出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對於怎麼會在這裏沒有一點的頭緒。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洛炎抓撓著頭,萬念俱灰。

但是無奈事實已成定局,現在要搞清楚的是,這究竟是哪裏?

揉搓了一會兒眼睛,再一次張望四周,眼前的一切開始一點點的清晰起來,洛炎卻一點點害怕起來。直到那個特殊的形狀清晰的出現,洛炎幾乎是在同時驚叫了起來。

這周遭如血色一般的紅,竟然是成片生長的獵魂櫻。

“獵魂櫻!”洛炎瞠目地看著眼前的血紅櫻花,腦海裏開始回憶起了一點東西。

洛炎之所以能知道獵魂櫻的來曆,是因為他見過獵魂櫻花瓣的形狀。說起來那是一次很偶然的機會,每年四月的時候,南麓鎮本宗雨霏族便會在祖傳的祠堂裏祭祖。洛炎十一歲那一年,跟著師傅一起以旁族的身份參加了一次祭祖的儀式,正是在那一次祭祖的時候,洛炎在雨霏族祠堂橫梁上懸掛的族徽上看見了一朵金屬做出來的花瓣。花瓣的形狀呈十字狀,中間還有一個手指頭大小的洞。雖然那隻是一個金屬做出來的花,並不寫實,但洛炎還是對這奇怪的花瓣形狀有了點印象。

後來洛炎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得知,那族徽上的花瓣就是獵魂櫻的花瓣造型,而這獨特的族徽造型,卻承載著一段關於英雄的史詩——南麓鎮西郊的琉璃沙漠原是這片大陸為數不多的茂密叢林之一,從千丈之山的西麓延伸至南麓,蔓延千裏的叢林棲息著這片大陸最神奇的各種生命,蠻獸棲林,古木參天,形成這片大陸最難能可貴的一個生態。

但是在封天之戰的時候,烏亡在這裏撒下了幾顆獵魂櫻的花種,災難,已然在土壤之下悄然滋生。

當人們殺死了烏亡,從戰爭的陰影之下稍微得到一絲喘息的時候,再回頭看這裏,叢林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了一片哀鴻遍野,滿目瘡痍的淒冷——獵魂櫻獵食了原本屬於這裏的所有生命體,曾經的森林已然消失殆盡。

然而,真正的威脅並沒有消退,獵魂櫻的獵魂領域卻沒有因為烏亡的隕落而停止擴張,相反,沒有了烏亡的指引,這一片獵魂櫻開始以一種癲狂的姿態向著南麓鎮居民的伸出了魔掌,獵魂領域眼看已經離南麓鎮近在咫尺。

亂世出英雄。

最後站出來的是雨霏族的一代族長雨落,南麓鎮人民對這一段雨落屠戮獵魂櫻的曆史有著近乎傳說般的包裝——傳說雨落大人出發之前穿著一身素衣,帶著太刀輕語,一個人隻身向著西方走去,回來的時候,雨落大人全身素衣一如出發之前,沒有一絲傷痕,手上卻多了五棵獵魂櫻的殘枝,唯一隻是那把輕語,已經斷成了兩截。這段傳說在南麓鎮人民的心中有著無與倫比的地位,以至於所有南麓鎮的孩子在很小的時候便學會了這首童謠——

那一天早上,

雨落大人出發,

帶著輕語和必勝的心,

那一天傍晚,

雨落大人回來,

餘輝映著英雄的盛氣,

還有五棵死掉的獵魂櫻。

然而,傳說和童謠隻是人們對曆史真相的一種遮掩,真正的曆史真相,是所有南麓鎮人民心中永遠抹不去的一道血痂。

那一次西征,雨落並非隻身一人而去,隨行的還有全鎮接近三分之二的精壯男性,那是一次接近自殺的西征,所有人帶著並非必勝,而是必死的心去的。當然,事實也給了他們最正確的回應——那一次西征,無人生還。

當人們時隔幾年再一次進入西郊的時候,發現這裏已經變成了一片毫無生機的荒漠,沒有了獵魂櫻的猖獗,也沒有了英雄的可歌可泣。漫天黃沙,遮蓋了之前發生在這裏的所有。

獵魂櫻的奇怪花型,印刻在了至高無上的族徽上,成了壯士最後的挽歌,為人所謹記。

洛炎已經從剛才的驚愕中緩了過來,仔細地觀察著周圍成片的獵魂櫻。眼前櫻花的外形與其他的櫻花並沒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同樣是粗壯有力的青皮樹枝,同樣是橫七豎八的枝梢走向,唯一不同的,隻是他那獨特的花瓣。詭異的十字造型,花瓣中間深邃無盡的洞孔,簡直與雨霏族族徽上的造型如出一轍。

繼續往遠處眺望,蒼穹之下,遠處獵魂櫻的長勢依山勢而起,竟然有了一種山雨欲來的氣勢。看了一會兒,洛炎發現,自己此時正對麵的獵魂櫻明顯長勢更盛,視野極盡之處的獵魂櫻已然有了高聳入雲的樣子,這種壯觀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形容的了。

“這究竟是哪裏?”洛炎一邊張望,心中一邊嘀咕道。從剛才的混沌中醒過來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洛炎的心頭。洛炎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地方生長著如此之多的獵魂櫻,另外,如果這獵魂櫻真如傳說中的那般厲害,自己在醒來之前,恐怕也早就成了這獵魂櫻的盤中餐了。不對,這裏的種種都顯得那麼不切實際,轉念一閃,洛炎自言道:“難道這是自己的夢境?”

說罷,洛炎又伸出手。

山間陣陣的風劃過洛炎的指間,吹起滿地淩亂的花瓣,修然地飄向遠方,而遠方,是更加濃密的花林。

洛炎望著指間,感受著風的流動。

也不對啊,若這真是夢境的話,這感知也太過於真實了吧?

“洛炎,好久不見啊。”就在此時,洛炎的背後冷不丁地傳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洛炎猛然回頭,隻見自己身後大概兩米左右的地方,竟然淩空飄著一團魅藍的火團,左一下右一下的撲閃著。

洛炎有點瞠目了。隨即馬上環顧了一下四周,在確定沒有第二個人的情況下,有點不可思議地對著那火團問道:“是你在跟我說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