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惜弱掛念丈夫與人爭鬥,提心吊膽的站在門口觀看,見三人釋兵言歡,心中大慰,忙入內整治杯盤。三人坐定,郭楊二人請教道人法號。道人道:“貧道姓丘名處機……”楊鐵心叫了一聲:“啊也!”跳起身來。郭嘯天也吃了一驚,叫道:“遮莫不是長春子嗎?”丘處機笑道:“這是道侶相贈的賤號,貧道愧不敢當。”郭嘯天道:“原來是全真派大俠長春子,真是有幸相見。”兩人撲地便拜。
丘處機急忙扶起,笑道:“今日我手刃了一個奸人,官府追得很緊,兩位忽然相招飲酒,這裏是帝王之都,兩位又不似是尋常鄉民,是以起了疑心。”郭嘯天道:“我這兄弟性子急躁,進門時試了道長一手,那是更惹道長起疑了。”丘處機道:“常人手上哪有如此勁力?我隻道兩位必是官府的鷹犬,喬裝改扮,在此等候,要捉拿貧道。適才言語無禮,實是魯莽得緊。”楊鐵心笑道:“不知不怪。”三人哈哈大笑。三人喝了幾杯酒。丘處機指著地下碎裂的人頭,說道:“這人名叫王道乾,是個大大的漢奸。去年皇帝派他去向金主慶賀生辰,他竟與金人勾結,圖謀侵犯江南。貧道追了他十多天,才把他幹了。”楊郭二人久聞江湖上言道,長春子丘處機武功卓絕,為人俠義,這時見他一片熱腸,為國除奸,更是敬仰。兩人乘機向他討教些功夫,丘處機詳為點撥。楊家槍法雖是兵家絕技,用於戰場上衝鋒陷陣,固是所向無敵,當者披靡,但以之與武學高手對敵,畢竟頗為不足。丘處機內外兼修,武功雖然尚未登峰造極,卻也已臻甚高境界,楊鐵心又如何能與他拆上數十招之多?卻是丘處機見他出手不凡,心中暗暗稱奇,有意引得他把七十二路槍法使完,以便確知他是否楊家嫡傳,要是真的對敵,數招之間就已把他鐵槍震飛了;當下說明這路槍法的招數本意用於馬上,若是步戰,須當更求變化,不可拘泥成法。楊郭二人聽得不住點頭稱是。楊家槍是傳子不傳女的絕藝,丘處機所知雖博,卻也不明槍法中的精奧,當下也向楊鐵心請教了幾招。三人酒酣耳熱,言談甚是投機。楊鐵心道:“我們兄弟兩人得遇道長,真是平生幸事。道長可能在舍下多盤桓幾日嗎?”丘處機正待答話,忽然臉色一變,說道:“有人來找我了。不管遇上甚麼事,你們無論如何不可出來,知道嗎?”郭楊二人點頭答應。丘處機俯身拾起人頭,開門出外,飛身上樹,躲在枝葉之間。郭楊二人見他舉動奇特,茫然不解。這時萬籟無聲,隻聽得門外朔風虎虎,過了一陣,西麵傳來隱隱的馬蹄之聲,楊鐵心道:“道長的耳朵好靈。”又想:“這位道長的武功果然是高得很了,但若與那跛子曲三相比,卻不知是誰高誰下?”又過一會,馬蹄聲越來越近,隻見風雪中十餘騎急奔而來,乘客都是黑衣黑帽,直衝到門前。
當先一人突然勒馬,叫道:“足跡到此為止。剛才有人在這裏動過手。”後麵數人翻身下馬,察看雪地上的足跡。為首那人叫道:“進屋去搜!”便有兩人下馬,來拍楊家大門。突然間樹上擲下一物,砰的一聲,正打在那人頭上。這一擲勁力奇大,那人竟被此物撞得腦漿迸裂而死。眾人一陣大嘩,幾個人圍住了大樹。一人拾起擲下之物,驚叫:“王大人的頭!”為首的那人抽出長刀,大聲吆喝,十餘人把大樹團團圍住。他又是一聲口令,五個人彎弓搭箭,五枝羽箭齊向丘處機射去。楊鐵心提起鐵槍要出屋助戰,郭嘯天一把拉住,低聲道:“道長叫咱們別出去。要是他寡不敵眾,咱們再出手不遲。”話聲甫畢,隻見樹上一枝羽箭飛將下來,卻是丘處機閃開四箭,接住了最後一箭,以甩手箭手法投擲下來,隻聽得“啊”的一聲,一名黑衣人中箭落馬,滾入了草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