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三論”、“農軍論”、“劍客論”及其它——漫論朱向前(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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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朱向前先生的評論是評論的“範本”與“教科”。這不是我考入軍藝文學係,開始比較係統地學習軍旅文學以後的認識,而是在這之前,當我還在部隊當一名放映員的時候,就得到的一個感性化的理性總結:我已經記不清了,在那些令人眩目的美文裏,哪一篇文章是我接觸它們的初始,但隻要翻開那幾年黃卷青燈的日記,就會找到答案,而且,其中也必定記載了閱讀帶給我的感動,照耀般的迷醉。陶冶,我慶幸在初學寫作之際,有這樣一位評論家以他優秀的文字給了我啟蒙和導引。

我之所以說朱向前的評論是“範本”,並不是說它是一種循矩蹈轍的“規範版本”,而是認為它以睿智的思索和審美的情趣形成了某種典範,它以獨樹一幟的個性化表達達到了某種高度,並且就我個人而言,在我傾聽了它與眾不同的聲音之後,感到了親切,仿佛與它置身於共同的坐標之上,進而尋找到了合點,得到了精神上的契合與依皈。

我又說朱向前的評論是“教科書”,當然,我是他的學生,努力師承於他,以捧讀他的文章為常事,他自會給我浸染與潤滋。我這樣說實際上更是針對軍旅文學這樣一個群體,和朱向前的文論身在其中所凸現出的貢獻,它們恰如其分地在一個曆史時期出現,在記述曆史的同時承載了曆史,它們不僅忠誠質樸地攝錄了當代軍旅文學風吹雲走的紛紜景象,而且它們作為作品本身也是文學史的一部分,是那條湍流之中的波濤,因而,它們的作用也就愈加顯而易見,它們宛如懸掛著的編年表與地形圖,軍旅文學雖然縱橫交錯,卻盡可於此高瞻遠矚一目了然。

我說朱向前的評論是“教科書”,也不僅著重於申明我這樣的觀點,即朱向前是史家,他的作品是史記,我同時推重的還有他評論的技術層麵,他善於運用技巧,他能夠駕馭技巧,無論是他鋒芒外露的“炫技”,還是他老辣內斂的“藏技”,他在行文過程中所展現出來的過人才華,他的有如天生的敏銳性和概括力,他把握文字的遊刃有餘的分寸感,他的力透紙背的雄辯的邏輯性和深度的思辯色彩,都讓我深為傾倒。

我還想說,我說朱向前的評論是“教科書”,還因為朱向前是軍藝文學係的第一屆學員,他畢業以後步入評論界並留校任教,文學係第二屆直到第六屆學員都是他的學生,他的作品既是一個作家的思想結晶,也是一個教師從事教學研究的心得,他重疊的特殊身份導致了他作品的雙料效果,他的許多批評對象本身就是他的學生(比如閻連科,比如柳建偉),也可以把他的部分評論看作是他對學生的審度並對其作業的批注。1997年以來,朱向前擔任研究生導師,《軍旅文學史論》出版於次年,並成為研究生教材,這部書雖然沒有準廣為大專班和本科班的專用教材,但我不少同學在畢業前夕專程到北大“風入鬆”書店購買此書,並請朱向前老師簽名紀念,這已足見它的影響。事實本來如此,一位教授的學術專著難道不是教科書嗎?

如此鋪陳,並開門見山地立論,並非是我鬥膽對朱向前老師進行定位,我隻不過是想傾吐幾年以來我在閱讀他作品之後的觀感,說幾句發自肺腑的心裏活。當然說是對他進行定位也不錯,作為軍旅文學的後生晚輩,我應無此資格,但作為朱向前的學生,我卻有話對說。定位意味著承傳,承傳包含著揚棄,而揚棄義包含著超越與光大,一個學生應該有勇氣對老師的著作進行繼承與批判,唯如此,才可能在學問上求取發展,才可能步履著前賢的肩膀得以攀援,青出之於藍,如果我敢於對朱向前老師做出評價,那麼我的評價也必將是在深得他的神韻之後的反芻,也等於就是他學術生命的一種延續。隻是我不能夠,朱向前著述豐繁,山高雲深,我迷失於浩瀚漶漫之中唯有望洋興歎,悲傷才力不濟,痛惜學藝不精。那麼就讓我“漫論”吧。

朱向前的評論文字散見於全國各大報刊並陸續結集出版,按時間順序,它們分別是文論集《紅.黃.綠》(1988)、《灰與綠》(1992)、《黑與白》(1993)、《心靈的詠歎》(1993)、《尋找合點》(1994)、《沉入生命》(1996)、《初心與正覺》(1999)和學術專著《軍旅文學史論》(1998)以及《黑白齋序跋》(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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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向前作品給予我的直觀感受,明亮而混沌,它好像青山綠水間的一座城堡,畫棟飛簷,勾心鬥角,磚石秀麗,構造工穩,它不僅有著光華的表層,而且有著堅厚的質地,兩者之間還相互滲透彼此交融,形成城堡中的屋宇、樓台和街衢。我想我可以從外觀和內觀兩個向度來析解它,內觀即思想,外觀即文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