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杜焱兒
四月中旬,驕陽明媚,日光妖豔灑了一城。
城門外,大道的一則。
一株海棠,寬闊青綠的葉子,朝氣勃勃,生機無限。
雪白的海棠盛開,重重的花瓣,花姿瀟灑,花開似錦,很是醉人。
過往的來人無一不向它投來賞析的目光,路上來往的人與馬車卷起了陣陣的沙塵泥霾,孤身獨立的海棠卻依舊雪白如初,纖塵不染。
一名衣衫破爛的孩子背靠著結實的樹幹,奄奄一息的坐在滿是泥塵的地上。
蓬亂的發絲猶如幹竭的稻草,遮掩了他半邊的臉。
嘴唇泛白幹澀,枯瘦發黃的小手隨意擺放在地上。早已被風塵染黑的臉上毫無表情,半闔著小眼。
無比落魄的孩子,無比聖潔的海棠,如此鮮明的對比。
他卻始終無法引來一絲同情惋惜的目光。
微風吹過,雪白的海棠在風中輕輕擺舞。
柔和的風送來了一縷陌生而又清新好聞的奇香,一雙粉色的繡花小錦鞋出現在他眼前。
他無力的抬眼,仰起頭,尋找這雙華貴的小鞋的主人。
他淡漠的一眼,迎上的卻是一個嬌豔似陽,無比燦爛,爍爍冶人的小臉。
心裏沒來由的兀地一震。
這該是多麼溫暖,多麼清純,多麼稀罕的笑容啊!
這樣的世間,怎能,怎能有這般的笑容呢?
他年紀雖小,出身低微,自然也是看透了這絕情無義的世道,懂得人心的冷毒蛇蠍。
“你的家人呢?”笑容漸斂,清脆稚氣的聲音在唇齒間吐出,目光清澈的女孩正細細的打量著他。
他回過神,心裏卻瞬間從方才的震撼轉化為無比的淒冷。
“我.....沒有家人。”他虛弱的說道,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那笑意漸漸逝去的小臉上。
他不知,他看她的眼神,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溫柔與喜悅。
她看著他那似是嗔,又似癡的眼神,心裏不禁歡喜了起來。眨巴著眼睛,好奇又帶著幾分期待的問道:“那....你來做我的家人,好不好?”
“三小姐....”一旁的小廝欲想勸說,畢竟她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不懂人情世故,若由著她帶一個小叫花回府,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是會被責罰的呀!
小女孩擺擺手,打斷小廝的話。
縱然她隻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但她也是他們的三小姐,眾多姐妹中最得寵也最難降得住就數她了。若不隨著她,他們也是不會好過吧。小廝抱著橫豎都是死的覺悟閉了嘴,衝著旁邊的幾個小廝擠眉弄眼。這也算,有難該同當吧。
他靠著樹幹上的背不動聲色的直了直,毫不理會那幾個穿著不差的小廝。
“好。”他衝她淺淺的勾唇淡笑。
她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似寶石的眸子,心裏又是一陣愉悅。
“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也有弟弟了。哈哈.....”她歡快的笑道,不由自主的蹲下來,胳膊放在膝上,小掌拖著粉如玉琢的臉上,圓圓的笑眼彎成了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