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憶(1 / 1)

陳東已經有些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麽成為嚴峻和朱永剛的朋友,他們既不同係也不同班,更談不上同宿舍,甚至就連家世背景,生活習慣都差得很遠。

當初他完全就隻是憑著一股衝動,一份熱情,就死纏爛打的硬生生擠進了他們之間,勉勉強強掛上了朋友的招牌,可現在想想,當時對於他們,自己真的是一無所知,甚至就連他們倆的很多情況,都還是在自己和他們成為朋友後,才慢慢知道的。

嚴峻的父親是某國有銀行市分行的行長,母親是市政府秘書處的處長,家境優渥。朱永剛的家是附近農村的,母親是嚴峻家的保姆,憑借著這層關係,朱永剛從小就和嚴峻一起玩到大,算得上是發小,真正從幼兒園一直到現在的交情。

說了可能也沒有人相信,打小嚴峻就是一個被嬌縱壞的孩子,長相漂亮討喜,人也聰明伶俐,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那是恨不得天天把他捧在手心裏,過份的溺愛讓他自私的天經地義,自利的理所當然,說話做事,從來對別人都是不管不顧,隻圖自己個開心,有時候脾氣上來了,連父母都拿他沒有辦法,所以滿院子的小孩,誰跟他都玩不到一塊。可就是跟朱永剛,倆人像是投了緣,關係好得像是一個人似的。

其實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朱永剛雖然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孩子,卻溫柔敦厚,細心寬容,雖然比嚴峻大不了幾天,卻能夠什麽事情都讓著他,順著他,甚至是縱容著他。這讓嚴峻在他身上找到了難得的溝通點,所以打從一開始見麵,兩個孩子就像是刀與鞘,契合的嚴絲密縫。

從幼兒園到大學,朱永剛對於嚴峻來說,既是朋友,又是跟班,既是親人,又是玩伴。這種令人安心的從屬感,讓嚴峻很高興,他像是珍愛一件玩具一樣全心全力的保護卻又霸占著朱永剛的所有注意力。

成長的過程中,不是沒有人試圖去接近過他們,想要跟他們做朋友,可是嚐試的人很快就會發現,無論怎麽努力摻與,都會莫名其妙的被他們之間那種親密的空間氣場,不知不覺的隔離開了,時間久了,這個怎麽也插不進別人的小圈子,也漸漸的沒有人想要介入了。而他們倆個對於這種結果,似乎也樂見其成。

陳東與他們倆人的相遇,還是在大學剛開學沒多久,剛剛結束了軍訓的時候,從小就熱愛籃球的陳東,很快就被校隊吸納,雖然隻是個大一新生,可是憑借著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良好的彈跳力、極強的身體素質、紮實的基本功以及嫻熟的籃球技巧,似乎沒花多少力氣,他就成為了校隊的主力骨幹,女生們眼中帥氣的籃球王子。

大一的生活,對於剛剛苦熬過高考的學生們來說,簡直就像是天堂一樣,陳東每天除了上課複習以外,剩餘的時間就是在球場上恣意的奔跑,跳躍,盡情的享受女生們的尖叫和歡呼。對於他來說,如果不是在那個美麗的黃昏,全力灌籃後,他興奮的一次回眸,生活可以說,已經接近於完美了。

直到現在,他還是能夠清晰的記得那個瞬間,仿佛深深的被銘刻在他的記憶裏似的,不管什麽時候想起,都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那天的黃昏,像所有秋日裏美麗的黃昏一樣,金色的夕陽暈染了整個天際,閃爍的餘輝散落在路邊的法國梧桐上,將滿樹滿地的黃葉映照得像是童話的世界。

就在那條鋪滿落葉的小路上,那個纖細靈動的少年嘻笑著,拉著另一個憨厚的少年從球場邊經過,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球場裏激烈的對抗,甚至沒有注意到旁邊偶爾經過的路人,隻是那麽心無旁怠的相互注視著,開心著,嘻鬧著。

佛說前生的一百次擦肩才能換得今生的一次回眸,在那一刻,陳東似乎理解了。

不是矯情的電影,不是造作的小說,更不是詩人風花雪月般的虛幻,因為就在那一瞬間,他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天地萬物刹那間變成蒼白的布景,四周的一切寂靜無聲,眼前能看到的隻有那個燦若豔陽般的笑容,那麽生動,那麽耀眼的凝固在自己麵前,耳中能聽到的,隻有自己整顆心仿佛融化了一般,滴答滴答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