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日,公叔白每天午後都要去西苑探望花想容。連他身邊的親信侍衛,心裏也不由的暗暗吃驚。公叔白從小就跟隨在宇文大碩身邊南征北戰,很少去主動接近女色。沒想到長成少年之後,竟會對那燕都郡主如此的上心。難道英雄少年的心底,情意到了開始萌芽的時候。
不過,事實並非如此,公叔白的心裏並沒有那份情思。他很清楚,花想容是左門洪鵬送來給他叔叔的,也就等於是宇文大碩的女人。
在他的世界裏,女人隻是一件漂亮的附屬品,能讓自己任意予取予求並得到些許快活和滿足,僅此而已。女子對他來說,無非是輕薄如煙的琦彩,終比不上自己誌在天下的深沉向往。
這些時日,每每去看望花想容的時,公叔白隻是細心詢問她的病情如何。然後再看上一眼就會安靜離開。一直很是循規蹈矩,安分守禮。
今日,他已經接到了宇文大碩的消息,說他很快就會帶兵回府。看來,他們攻打晉陽時日已經不遠了,隻等著宇文大碩回來在從長計議。
安兒瞧見公叔白走來了,趕忙紅著一張臉,低頭從他身後走了過去。心裏不由羨慕起還在臥床休養的花想容。如果自己也能生得這般嬌美,肯定也會得到他的關心吧。想歸想,安兒快步的來到了床邊,準備將熬好的藥給花想容喂下。
花想容半倚身子靠在床邊,體力的恢複讓她能稍微活動下。當她又聞到那股濃濃的中藥味,胃裏一陣惡心,強烈忍住自己想要嘔吐的感覺。
“郡主,該服藥了。”
花想容蹙著眉,抬頭看了一眼安兒手中那碗藥湯。
安兒一見,馬上輕聲勸說,“郡主,這藥雖苦,但是卻是治病的良藥,讓您能快些好起來。”
花想容不理她,眼神隱約帶著一絲孩子氣的倔強,獨自背過身子麵向床裏。
“郡主,吃了藥您的病才能好啊!”
“郡主,安兒,求求您了。”
任憑安兒怎麼說,花想容也紋絲不動。
此時,站在外屋的公叔白聽的真切,稍微想了一下之後,他慢慢走近了內室。
“又不肯吃藥了?”公叔白語氣溫和的問道。
“是,郡主她..”沒等安兒說完,公叔白就點了點頭。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由於她的身子虛弱,喂藥的時候還算是順利的,可現如今,她的身子有力氣了,再不會那般輕易的喝藥了。
“把藥給我。”公叔白接過了安兒手中的藥碗,腳步極輕的走到了床邊。
花想容感覺到了他就站在身後,她的身子微微往後一縮。很奇怪,每次看見他,心中就滿是不安。更是不願意見他了
看見這樣的反應,公叔白不解的遲疑了一下,隻覺她這種躲避自己的不安情態,讓人很不舒服。
“把藥喝了。”他的語氣依然溫和。
花想容扯過了身上的被子,將自己的身體完全蓋住,冷冷回道。“我不喝。”
公叔白聞言,嘴角浮現一縷淡薄的笑。“郡主,還是聽話些的好。”他忍住性子,“這樣一直病著,你很難討得到將軍的歡心。”。
“哼!”花想容臉色一沉,竟冷笑出了聲。她何時需要過別人的歡心,自己被人利用到了今天,反倒成了他眼中的心機了。既然已這般徒勞,她還何必繼續作踐了自己。
公叔白聽不得她那諷刺的笑聲,眼中多了幾分冰冷。“怎麼?我說的話好笑嗎?”
花想容回過身,隻穿著一身素衣的她,慢慢的從床上走下來。長發鬆散如瀑,明眸燦然若星,連唇角浮現出的笑都像是溫婉的,唯獨蒼白唇色與此刻少女的嬌美很不是相稱。
公叔白突感身後亦有清風乍起,默看她一步一步地,悄無聲息地走到身邊。一時竟沒能收住目光,俊朗的臉龐似乎片刻失了神。
花想容眼神定定的看著他,抬手時衣袖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滑下,露出了一節雪白的手臂。她從公叔白的手中拿過藥碗,然後強忍著惡心喝了下去。
公叔白的手沒有落下,他不解,這女子為何突然這般..這般的溫和。
花想容將手中的空碗,輕輕放回到了公叔白的手上。“可以了?”
“恩。”公叔白收回了手臂的同時,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沒再看花想容一眼,就徑直走出了她的房間。
花想容見他離開後,走向了窗邊的木桌。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銅鏡,她久久端詳著自己的臉。她已經好久沒見自己的樣子了。凝視著鏡子裏那張美好的臉龐,花想容此刻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慶幸。獨活亂世,她終究是死不掉的,而那晚夢境過後,她自己也再一心求死。既然人們愛看她的這張臉,這也是她自己能夠獨自生存下來的唯一理由。痛苦過後,花想容知道在自己的身體裏那股蟄伏已久的報複,正在生根發芽,最終會衝破所有的禁錮,纏繞在自己的心上。
死亦無門,生又何求?現在的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命運給予她的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