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三歲始就跟著老頭子,學武技,學紋術,學文字,學江湖知識;十三歲出道當殺手就知道自己要去做一件大事。可是,武煬多次探尋那件大事是什麼,得到的不是臭罵就是黃荊棍兒炒肉。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又有三顆栗香豆兒進了巫老頭兒口中。
“老頭子,你應該說從小都在騙我!”武煬一邊頂撞,一邊擺起了逃跑的架勢。巫老頭的脾氣有多古怪,他可深有體會。盡管跑不過,還是作好跑的準備,即使挨頓毒打也要累一累這死老頭子。
“你……”巫老頭兒果然翻身坐起。
武煬倏地閃身到五丈開外,身影在濃霧中模糊起來。
巫老頭兒望著濃霧中隱現茅草屋和那站在屋簷下模糊的身影,立時猜到武煬所存的小心思。
他倆眼一翻,癟了癟高聲嘴逼迫道:“是你自己不要的對吧,那好,我立馬換人了。”俄而,巫老頭兒又大肆咀嚼著栗香豆兒,“噗擦噗擦”的聲音極其響亮。
武煬依舊佯裝驚詫的神情問道:“除了我,你打算換誰?你身邊還有人嗎?我咋就不知道呢?莫非你見我長大了又從哪裏撿到一個孤兒,讓他來滿足你那變態的折磨手段……”
他雖然遠離巫老頭兒,但卻不敢再說下去。
他很怕巫老頭兒暴怒起來抓住他往死裏打,讓他又得去那沸騰的藥湯裏待上一段時間。那可是讓他想起來就做噩夢的蒸煮啊。
他苦澀,他傷悲,他忽然陷入到苦難的成長歲月裏——
從他三歲被老頭子撿回來開始,就經受那神奇黃荊棍兒的毒打與被湯藥蒸煮的交替折磨。而且一折磨就是十年。
不過,正因為老頭子那慘無人道的折磨,才有他七歲那年的中秋月圓之夜,跳崖自殺不死而得到了大機緣。那個大機緣雖然現在還未完全破解,但或許就是他改變凡人命運,成為真人修士的唯一依靠。
他記得,那是黃昏。
他剛被老頭子按在藥湯裏煮了後還沒一個時辰的修養緩氣兒,又被老頭子叫到山頂。說要出門一趟,先考校一下他最近的武技進展,等回來後再對比,看他有沒有趁自己出去的機會偷懶。
那一場考教下來,他又被老頭子的黃荊棍兒打個半死。老頭子居然不顧他死活,把他扔進了滾燙的藥湯裏煮了一陣子後就一閃身,走了。
他不明白老頭子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隻得按照老頭子口授的功法運轉著抵抗熱力,運轉著讓五髒六腑吸納藥力,修複傷勢。
當他爬出木桶,走出茅屋抬眼望天之時,正臨圓月當空。
他望著山下那深不見底,神秘莫測的深淵,看著身邊空蕩蕩的茅屋,背對著黑魆魆的山洞大哭起來。
他坐在半山腰,越來越恐懼,越哭越傷心。
他想著那幾年的遭遇,忍禁不住嗚咽著,數落著:“你個死老頭子,盡管我沒了父母,被你撿回來也煮了四五年了,要殺我,要吃我……就明說……嗚嗚嗚!要吃我……就吃好了……嗚……”
他哭累了。
他不想再天天受毒打,受蒸煮折磨。
他站起身來,很留戀地望了一眼當空的明月,擦幹自己的眼淚騰身而起,毫不猶豫地撲下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