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劇變(作者的小故事,該篇與小說無關)
今年冬天,當我下了火車,看到眼前的草原,我的眼淚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在我還小時,母親常常帶我去坐火車,經曆幾小時的路途,我們從破破爛爛的車站裏走出來,三舅早已騎著馬拉著爬犁等著我們了。那時的我,開心地爬上爬犁,母親坐在後邊抱著我,爬犁上鋪著柔軟的羊皮毯子,母親給我披上厚厚的蒙古袍。每年冬夏我們都會來到這小小的牧區--莫和爾圖。
來到三舅家,那是母親河東麵的一群蒙古包之一。我開心地跑去三舅媽那裏,三舅媽抱抱我,給我舀上一碗熱乎乎的奶茶。那時的他們總是要關心我的學習,而我則想著快些吃完飯然後跑去二舅家找哥哥玩。草原上的雪很大,一天一夜的雪過後,草地上的雪又厚又硬,我和哥哥拿著小鐵皮簸箕在雪丘中打造屬於我們的“雪底皇宮”。累了,我就躺在雪洞裏,一腦袋的天馬行空......
第二天,隔壁的大哥哥拖著爬犁來找我和哥哥。我們三個爬上後山,坐到爬犁上,我被夾在中間,然後一起滑到山下,一遍又一遍的好玩又刺激。到了中午,媽媽遠遠地喊我們回家吃飯。
有時舅舅還帶著我去撿牛糞,牛糞是草原上牧民們使用的最原始地生火燃料,既環保又實惠。每天早上大人們在三四點就起床,擠完牛羊的奶便把牛羊都放出牛圈,到了傍晚再把牛羊找回來。每一戶的牧民都認識自己的牛羊,盡管在城裏人眼中它們長得都差不多,就好比一張張撲克牌的花色一樣。
夏天的時候,草原上好玩的就更多了。有時我們幾個小孩子會在母親河(伊敏河)裏撈魚,撈魚的網都是舊的被遺棄的塑料紗網(紗窗)。河裏有許多泥鰍、蝲蝲蛄,還有大鯰魚、鯽魚、柳根等等,每次大哥哥都會告訴我們把小魚仔放回河裏。一下午泡在河裏撈魚,時不時還會有上遊漂下來的馬糞。有一次,我們五個孩子在河裏撈魚,不知不覺就走了很遠,傍晚我們回到放衣服的岸邊時驚訝的發現衣服都不見了!我年齡最小,所以脫得很光,全身上下隻有一件小三角褲衩,別的孩子還有一件上衣。最後我們隻好光著身子跑回了家,實在是丟人極了。隔日我們幾家的大人出去找到了衣服,而我們則被胖揍了一頓。
後來,在一次不經意間我聽媽媽跟其他大人交談的時候說,我們的衣服被一個老太撿走了,那個老太神經有些不正常,可憐極了。她原本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和二兒子在新中國成立初期參加蒙古騎兵,後來在平定新疆西藏暴亂中犧牲。三兒子在莫和爾圖地方的打狼隊工作,在他和另外一人在小組出勤時遭遇了狼群......
小姨家的大狼狗樂樂是我兒時最好的夥伴之一,姨夫領著我騎馬上山獵兔。我們在山上找兔子洞,在洞口布下套子,然後姨夫和我躲在遠處的樹後等著兔子“中招”,樂樂也有模有樣地趴在我的身旁不作聲。套住兔子了,樂樂像風一樣撲過去咬住兔子不鬆口,到晚上,我們加餐兔子肉。晚飯後,我喜歡跑出蒙古包和樂樂玩耍,樂樂會把兩隻前爪搭在我的肩膀上,兩個小夥伴在草原上跳舞。
幾十年後的今天,政府的利民計劃“寸寸通”成功了。以前破舊的車站也重新裝修了,以前牧區的土路如今都是水泥公路。牧民富了起來,住磚房,開小車。我的二舅和三舅也都有了汽車,下了火車,三舅開著車等著我們。
莫和爾圖的旁邊開起了露天煤礦,時隔幾十年,當我現在再次爬上當年的後山,發現,雪已不再潔白,如今變得黝黑如同沙土一般,草原上再也挖不了雪洞。挨家挨戶的煙囪裏冒出黑煙,母親河裏也不再有魚,城市裏的人總會來到草原上,開著船把河裏的魚兒都打撈一空。
來到小姨家,樂樂也已不再......城裏的人莫名其妙興起了吃狗肉之風,每到傍晚都會有城裏人開車到牧區抓狗,一夜之間多少人家的狗兒失蹤。聽小姨說,樂樂不是被捉走的,樂樂對陌生人很凶,那晚當捕狗人光臨小姨家時,樂樂凶猛吼叫,捕狗人捉不走它,於是他們丟下了毒香腸,一走了之......
曾經美麗的草原如今已經麵目全非。
PS:這篇文章與小說沒有任何關聯。人類作為地球生物鏈的頂端存在,我們擁有著高等的智慧,這使我們成為當之無愧的地球霸主。但是,地球已經被我們日益破壞,壞境問題已經不得忽視,我們在改造環境的同時也在破壞著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