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命令弓箭手萬箭齊發之時,聽到一個炸雷般的“慢”字,皇甫嵩一時間被搞糊塗了。
因為說這話的,並不是即將成箭靶子的北地胡大王,相反卻是從自己隊伍內發出的。
皇甫嵩搜尋聲音的來源,目光定在了一個人身上。
“且慢,太守大人。聽下官一言……”
“傅南容,你是何意啊?”
看到竟是自己人傅燮上前阻攔,皇甫嵩心裏有些不安。你這是玩的哪一出?為何替對方說話。但轉念一想,你小子要是演雙簧,哥哥陪著你。你要是做出出格的事情來,我皇甫嵩第一個不答應。
“請聽下官一言,北地胡大王不能殺。殺了,他們會另立……”傅燮小聲說道。
皇甫嵩思索了一番,明白了幾分。看來,這小子還識些大體。再說,本來自己都沒有要趕盡殺絕之意,隻是想做個“交易”而已。剛剛綁票成功,還未拿到一毛錢的好處,豈能就這麼撕票了!
再說這殺了一個,說不定會來兩個甚至更多,以後實在難辦。搞得以後棘手難纏,不如賣個人情順水推舟,如此兩全其美。
想到這些,皇甫嵩朗聲道:“北地胡大王老哥哥,如今北地老家人傅燮傅南容,替你們求情。我皇甫嵩也不是無情之人,不過,我們的交易還是要進行地。不知閣下可有異議?”
北地胡大王,不是個呆瓜。“涼州三明”中皇甫規、張奐在世的時候,雖然征討羌胡,但對他們施行的政策那是即打又安撫,不像後來的段熲一般趕盡殺絕,主要原因是前兩人的老家都在羌胡占領的老北地、老安定。
皇甫嵩就任北地太守,羌胡皆知,同時他們也知道此人為皇甫規的侄子。今日之事,雖然有些僵持,但各為其主、各有所命。雖然第一次被人要求以牛馬牲畜換人,但那也是很大寬容了。
念及此處,北地胡大王道:“再下謝過傅大人,皇甫太守大人。隻是……隻是數目太多……恐怕一時……”
“那你什麼意思?討價還價?好,我聽聽你能出多少。”皇甫嵩倒是小孩子脾性上來了。
北地胡大王早已經下馬,他抓抓頭皮,抬頭道:“最多十萬。”
“哈,老哥哥真會做生意。砍價都砍半。”皇甫嵩手中佩劍動了動。
“且慢。好好好,我今天倒了邪黴了,最多十二萬,再多我做不了主。”北地胡大王看到皇甫嵩舉動,趕忙開口道。
皇甫嵩一揮手,兩旁高地上的弓箭手將箭收了回去,而後對前方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委屈老哥哥幾日。全部帶走!”
皇甫嵩一聲令下,範津帶著一幫大軍壓了過來。北地胡最後剩餘的這兩三百殘兵敗將,連帶北地胡大王一並被漢軍帶走。
第二天,兩騎胡騎快馬朝著河穀向北方疾馳而去。
皇甫嵩打敗並押送北地胡進城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城池,一時間城內的老北地人無不歡呼雀躍。
皇甫嵩此時有兩個顧慮,一是這些俘虜人的安置問題,二是老北地郡羌胡那邊的問題。第一個問題很好解決,隻要不激起民憤鬧事就行;就是第二個問題有些棘手,甚至有些讓人不踏實,畢竟這個東西不受自己控製。就今日傅燮突然站出來說話,那是受自己控製的了?
皇甫嵩將傅燮、範津二人找來,商議了一番後,決定州郡各城絕不能放鬆警惕,守軍繼續駐紮。此事過後,最好想法與這些人達成合約,以免事後再亂。這幾乎很難,但無論如何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
北地羌胡這幫人,最近還不能動粗,盡管有人胡鬧根本就不像是俘虜的樣子。但皇甫嵩等要求屬下眾人務必克製,畢竟要放長線釣大魚——十二萬牛羊,小不忍則亂大謀!
“大人,北地胡這事必須盡快解決。我們還要督促秋種,再耽擱,非要耽誤一季不可。”傅燮找到皇甫嵩,陳說利弊道。
皇甫嵩停止手頭的文案工作,想了想而後向外招呼了一聲,跑過來了個斥候,看著對方道:“去俘虜大營將此信交給那老頭兒。我就不信了。”
斥候領命,帶信而去。
皇甫嵩招呼十幾名騎士,打馬向郡北而去。同時傅燮南回城池理事,範津留在城外大營。
皇甫嵩領軍打馬向河穀一帶行進,沿路不時地派出探馬分頭探查。
約莫兩三個時辰後,各路探馬相繼回來了。
“什麼情況,一個個說,不要亂。”
“西北前方十裏內無任何動靜……”
“東北也是……”
“正北有小股騎兵,不過行動很緩慢……”
“幹什麼的?”皇甫嵩警覺道。
“據屬下觀察,有少量牛羊。”
“好。終於上鉤了。”皇甫嵩心裏稍微放心,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道,“你們幾個再去探,剛回來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