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園。
隨園！
西楚每一位愛國公民都盼望來到隨園，因為總統定居在這裏。
柳夢原自十歲懂事開始，每一天都在回避隨園，因為總統定居在這裏。
是的，這裏有總統，有父親，甚至還有——權勢。
而此刻、此刻總統在隨園裏漫步，目光正在迎接著柳夢原，他說，“你終於來了，我對這一天等了好久了，自你兒時開始我就讓你來這裏，你卻總是加以拒絕！”
是的，終於來了！
柳夢原嘴裏嘟喃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他的思緒又飛到了很多年前的下午，那些無聊的日子，以及莫伸克來看他的情形。
以前的種種，卻與隨園裏的這張臉交識在一起，令人百感交織。
柳夢原低下頭，看著隨園裏的種種情景。
隨園有花，是櫻花。
現在櫻花怒放，正是一年當中最浪漫的時刻。
柳夢原伸出手，摘下幾朵櫻花。
“對了，我叫王剛替你組建了一個顧問團，昨天安排你們見麵，你們談得怎麼樣了？”
莫伸克的臉又呈現在柳夢原的眼前，紅紅的，可能因為勞累，他的雙眼略顯疲態，神態卻充滿了關心。
可能隨園是辦公的場所吧，他的表情與上次截然不同，少了一絲調侃與隨意，多了一份嚴肅與慎重。
柳夢原揉著手裏花瓣，心裏突然有點煩躁，他說：“談得還可以，我們主要討論了一下晉國的解體，它的原因、影響以及我們西楚應該采取的的策略，我已經讓相關人等做了預案，並讓王剛彙總提交總統府，這份材料你現在看到了嗎？”
莫伸克不置可否，他就象一個老農一樣，從花園那邊的小房子裏拿出一把鋤頭，在樹眾中挖掘著什麼。
他扯開話題，說：“現在是星際時代了，侍弄花園的方法有很多，可以用數控管理，也可以利用芯片進行全自動調節，但我還是喜歡親自用自己的雙手去灌溉，我非常享受這個過程。走，跟我去看看這片花園，怎麼樣？”
柳夢原心裏暗想，也許莫伸克隻是把花園裏的勞動當作休閑吧，在高科技的環境下生活久了，偶爾在鳥語花香的地方放鬆放鬆也不失為養生之道。
莫伸克拿起鋤頭，在花園裏挖什麼。許久之後，他方回過頭來，說：“你看這片樹林，有沙柳有垂楊有梅花有月季還有老槐，西楚早就進入了星際時代，合成食物多，轉基因植物也多，象這種天然的花花草草、種的人就少了。隨園地很肥，雨水又足，空氣又好，每到春天整個花園就枝繁葉茂，樹擠樹，花擠花，草擠草……”
柳夢原沉默不語，略帶詫異地看著他。
莫伸克斜著頭，他的相貌此時非常類似那個世界柳夢原常常接觸到的老農。
在那個世界，柳夢原雖然生於大城市，但父母都是下放知青，家裏有一些親友還留在農村。
中學時每當一放署假，他就跑到農村去玩。那裏到處都是這種老農，黃黑色的麵頰，額上的皺紋深不見底，眼裏滿是那種絕望的疲倦與麻木。
“怎麼樣，看見沒有？”
“看到什麼？”柳夢原終於醒了過來，定神去看莫伸克的動作。
莫伸克用手裏的鋤頭挖掉些許雜草，又把一條樹枝挖斷，他說，“花園小了，雜草就多，地方小了，枝椏就多，這時侯應該怎麼辦？”
柳夢原仍未說話，隻是呆呆地看著他。
莫伸克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柳夢原，他說：“這時侯最應該做的，就是修理雜草，除去多餘的枝杈……”
說完，他就“叭”地一聲，把一根枯枝驟然挖斷。
柳夢原如夢初醒，他向前走了一步，說：“政治上也是如此？”
莫伸克用手撫摸了一下柳夢原的頭，說：“對，昨天你提交一個政治預案給我，我非常高興，這說明你長大了，不再象以前那樣隻會耽於幻想，也能做一些實際性的事務了……”
“事實上，我一直在關注你，我知道你在西楚聯邦軍事大學、聯邦外交學院學習很努力，成績很好，我很欣慰。但是，你的所學所知都是一些書麵知識，但星際大事全靠悟性和實踐。治理一個國家絕非易事，處理晉國崩潰事件則更加困難。”
柳夢原斜著頭，道：“難道我們提交的預案有問題？”
莫伸克攤開了手，說：“我這麼跟你說吧，你人很聰明，即使在軍事訓練、間諜訓練中，也表現良好，關於這方麵的信息，你們學校跟我反映過，你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軍人，成為一個很好的間諜，但這一切跟成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外交家都相距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