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喝令,原本逃跑的人立刻僵硬地站住,背對著雲夜溪,雙肩還可明顯地看出微微顫抖,小聲的啜吸有由小變大的趨勢。
“看清楚,我不是鬼。”
“可、可是……你……”聽了這話半信半疑的來人猶豫地轉過身,偷偷打量著他的樣子,“你……血,好多……”
“我被人打傷了。”
“是、是這樣子啊……好、好可憐……”終於判斷出那個橫躺之人並非靈異妖類,他的膽子變大了一些。
“你,能在這兒幫我一下嗎?”向來獨走江湖的人居然淪落到要向一個膽小男孩兒求助的地步,若是讓那些追殺他的人知道了想必也能稍感安慰了吧?至少他們並非毫無成效。
“啊?哦……好、好的……”
“哇……你好英俊哦……”捧著布巾將雲夜溪的臉擦拭幹淨,頭發也理得整齊一些,男孩兒不禁發出驚歎。
長眉微舒,略有上挑的眼尾,瞳波流轉間收斂風情無數,薄唇似上等紅玉凝聚而成,加上那一身雖在困境之中仍未減分毫的孤冷氣質,如仙如謫,幾似天人。
“一張皮襄而已,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說、說的也是,可……不是誰都能長成這樣子的啊,像、像小的……”低頭絞著濕巾,男孩兒漲紅了臉。
微傾頭瞄著他,雲夜溪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孩子長得的確沒有任何過人之處。十五六歲的樣子,普普通通的眉,普普通通的眼,身形也是矮矮瘦瘦的,絲毫不會引起人的注意。
“你叫……什麼名字?”
“啊,小的叫莫言。”
“好怪的名字。”
被這樣一說,莫言立刻又漲紅了臉龐,“這是、是小的上一任主子起的,提醒我們做奴才的,要謹守本份,不管不該管的事,不說不該說的話。”
“你是當奴才的?那為什麼會跑到這山中深林裏來?”原來是這樣子的嗎?所以他才會一口一個“小的”,而且稍一被嚇就答應了留下幫忙,是奴才的習慣吧。
“小的、小的是來……自、自盡的。”說到這兒,莫言又出現了欲哭不哭的表情,“小的的主人,上個月犯了事,被查了出來,抄了家。雖然把我們奴才都遣散了出來,沒有一同治罪,可是、可是小的找不到職事了,沒有人家肯要小的為奴,小的就隻有、隻有……”
“你既然是來尋死的,那為何看到我時嚇得掉頭就跑?反正也是要死了,鬼還有什麼可怕的嗎?”
“小的……小的當時,忘記了……”瞪大了眼,莫言呆呆地說,“因為太嚇人了,所以就隻顧著逃命了……”
雲夜溪仰麵,已經無話可說,一直以來清冷寡情的性子有些浮動。雖從不在乎這些繁俗表麵,但這張一向被人讚為“光華無雙”的顏麵,居然也有嚇得人連自殺都忘了的一天,令他也不知當作何感想。
“您生氣了?對不起對不起,是小的說話不好……”見到雲夜溪的表情,莫言立刻驚惶道歉。
“沒什麼,你別在意。”習慣了一人獨來獨往的雲夜溪不會安撫人,隻有擺擺手示意他停止道歉的話,“你要是不怕辛苦危險的話,以後就,跟著我吧。”天知道是什麼原因會令他提出這種事來,可是眼見個剛救了自己的人下一刻去自盡,即使冷酷如雲夜溪,也不願為之。
“您、您說什麼?您願意,收留小的?”緊緊抓著雲夜溪的袖擺湊近,莫言盯著他微合的雙眼,似乎不敢確定自己所聽到的事情,“您真真真真的肯收留小的?”
“真的,真的。你讓我休息一下吧。”傷口有一點被壓到,雲夜溪忍著痛感向左側挪動一下,免得好容易止住的血再流出來。
“啊……您真是個大好人……嗚嗚嗚……小的以後就是您的奴才了,小的願意給你作牛作馬,幹什麼都行……嗚……您真是太好了,小的的命就是您的了……”仍抓著雲夜溪的袖子,莫言已經忍不住感動得痛哭流涕起來。
心中暗歎一聲,雲夜溪有一種預感,自己不小心遇到的這個家夥,似乎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讓他跟著自己,也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