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現在,他帶著莫言所要去的地方,正是劍峰。

可是,因為有了這麼一件累贅,這原本十分簡單的路程也變得困難了許多。

首先,莫言不會騎馬。的確,要求一個基本上從出生就做奴才的人會騎馬,是有些強人所難,所以雲夜溪也沒法抱怨什麼。可是,第二,莫言學不會騎馬。雲夜溪看著一次又一次從馬背上摔下來滿臉灰塵的莫言,不得不相信,騎馬原來也是要靠天份的。第三,莫言基本不會武功,所以他走路的速度……不敢恭維,而雲夜溪是不會願意讓人和他共乘一匹馬的,所以隻好弄了輛小馬車來。馬車的速度自然就要比騎馬慢上很多,因此他們所花費的時間就不得不變長了。

這其間,莫言還必須學會著習慣一件事——冷靜麵對動不動就出現的追殺和死屍。

每次挑釁之人一出現,莫言就得自動地閃到相對較安全的地帶,以免自己跟著遭殃,同時,還要兩手緊緊捂住嘴巴,以避免看到什麼太血腥的畫麵時會忍不住叫出來,畢竟主人已經發過話,如果自己再大叫就會趕走他,這話他可不敢當作兒戲。

就這樣子,莫言好容易比較能夠適應隔三差五出現的武鬥場麵了,看到死人時也不會驚惶失措了。而雲夜溪現在每次“處理”完了這種事情,都會回頭看一眼瞪大眼睛捂緊嘴巴的莫言,好像他那樣子還滿有趣似的。

不過,所謂變數,就是指人們防不勝防的事情。

當然,這一夜闖進雲夜溪所投宿的客棧欲偷襲他的一群黑道中人,還稱不上變數,畢竟這種情況實在已經成為了常事。然後這群人被雲夜溪不費吹灰之力地製服,這也稱不上變數,實在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真正的變數是,當七八個青衣人圍住雲夜溪進行群攻時,卻偏偏有一個同夥注意到了從趕過來後一直縮在床鋪底下的莫言,並且舉劍向他刺了過去。雖然雲夜溪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但無奈他實在沒辦法立刻抽身解救莫言,隻能衝他大喊了一聲:“笨蛋!自保!”

而趴在床下的莫言,一看到銳利的劍尖直向他刺來,整個腦子就已經完全停掉了,在聽到雲夜溪的喊聲後,完全本能地,以超乎他平常行動的速度,在狹窄的空間中翻了幾滾,避開了致命的一劍,並且隨手抓起床下的鞋子向青衣人砸去,自己則立刻竄出床下,在屋裏閃躲。

由於劍被卡在床下而動作延緩了一瞬因此被鞋子砸中的青衣人,怒不可遏地追著莫言,誓要把他殺死,而,變數正是於此時發生。

莫言呆愣地看著自己手中已經破碎的花瓶,身子僵直,麵容恐怖。

而躺在他腳下的,是剛才還在用劍威脅著他的人,頭下流出大灘的血跡。

莫言無法控製地尖叫了起來。

當雲夜溪速速將身邊的糾纏人等都放倒時,他的叫聲仍然沒有停下。

“夠了,不要再叫了。”雲夜溪皺眉忍耐著,手搭在他肩上。

可莫言立刻恐懼地向後退去,抱著頭叫得更加淒厲。

“我說,夠了!”剛才莫言的推拒,不知怎得竟令雲夜溪感到一絲不快,他大聲喝道,嚴酷的聲音成功地阻止了莫言的尖叫。

“隻是殺人而已,習慣,或者忘記就好了。”和緩了語調,但說出的話仍是一貫的殘酷。

“我、我殺了人,我殺了他,是我,是我……”攤開自己的雙手,莫言看著喃喃道,好像恨不得立刻將它們砍下一樣。

自責的,後悔的,悲傷的,恐懼的,交織在了一起,彙成一顆顆淚水,沿著眼眶緩緩流下臉頰,晶瑩剔透,令他看起來是那樣的脆弱,而那張平凡的臉,在這強烈的情感之下,在這一刻竟顯得有那麼一些,美麗。

雲夜溪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否則不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出現。

他一定是瘋了。

將那個滿臉濕痕的小人兒抱起,雲夜溪向旁邊的客房走去,好讓他不用再麵對著被自己所殺的人,而置自己房間內的一堆屍體於不顧。

幸好一開始時訂了兩間房。

趴伏在自己肩上的人仍在不停地啜泣著,眼淚已經有些濕了他的衣服。

他一定是瘋了。雲夜溪不斷在自己心中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