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那年,正在學校上體育課的小若雪突然感覺到小腿空乏無力,頭暈目眩,一瞬間,便倒在了操場上。
那個時候開始,她便患上了再生障礙性貧血,如花朵一樣稚嫩美麗的小女孩子,從此就過上了一種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若雪的生命便和醫院緊緊的連在了一起。
她不能再去上學,不能再隨意約同學聚會,不能隨意出去遊玩,總之一切熱鬧的公共場合,她都不能再去。因為作為高度易感人群,任何一次小小的感染,都會危機到她的生命。
她像隻珍稀的動物一樣,被層層的隔離和保護了起來,甚至有時候連獨自出家門的權利都沒有。
除了住院的時間,家裏麵樓上樓下的空間便是若雪的天地。
整整六年,打點滴,輸血,喝中藥,做化療,一係列枯燥而繁瑣的醫療程序沒有盡頭的進行著,常常讓若雪感覺到恐懼和絕望。
而若雪不定期的病情惡化和搶救,也每每讓父母提心吊膽。
六年時間裏,不知道有多少次,若雪高燒昏迷,鼻黏膜出血不止,生命危在旦夕。
父母一次次日夜守候在女兒的病床前,同女兒一起在死亡線上作垂死的掙紮。每次若雪重新睜開了眼睛,似乎都是這個家的又一次勝利。
媽媽為了照顧若雪,已經完全不工作了,她每天所有的生活內容,就是圍繞著女兒。
時刻盯著時間,不能錯過女兒的吃藥時間;時刻盯著溫度計,不能因為屋內溫度的變化而讓女兒受涼或者憋悶。
除了按照食譜照顧女兒正常的一日三餐,一閑下來,她就是翻著一堆醫學書籍、醫療食譜,找各種有關的偏方,或者給女兒煲各種各樣的關於補血的湯和粥。
家裏的廚房和爐子基本沒有閑著的時間,不是煲著一鍋粥或湯,就是燉著各種各樣味道煩人的中藥。
除了這些,媽媽每天早晚都要推著一輛醫用的紫外線消毒車,輪流給家裏麵各個房間和角落消毒,拖地的時候,涮拖把的水也會加了一種難聞的消毒液在裏麵。
家裏的空氣總是彌漫著一種濃濃的藥味,同醫院那種讓人生厭的味道一模一樣,讓若雪感覺到莫名的反感和壓抑。
客廳裏麵已經好久沒來過客人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了若雪的病情,都知道她需要保持一個潔淨和安靜的空間,不敢貿然打擾。
每次去複診時聽到醫生讚許的說就因為媽媽做的很好,若雪比其他病人複發率要低許多,並且化療的效果要好很多時,媽媽的臉上都會暫且露出欣慰的笑容,讓若雪感覺到心痛。
爸爸每天很早就出門了,中午多數的時候都不回來吃飯。
在若雪生病的前一年,原本在大學教書的爸爸下海經商了,生意剛剛起步。
這幾年因為女兒的病情,不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裏麵去,他的生意狀況不是很好。而若雪的這種病治療費用又相當昂貴,所以隻要女兒病情穩定了在家休養,他就得抓緊時間在外麵忙碌。
如果說,用六年這麼漫長的折磨,是為了來錘煉一個人的堅強和耐力,那麼,其實,若雪感覺到更多的,便是無奈和絕望。
父母呢?
也許他們的心已經從那種無奈何的絕望裏麵,漸漸有了些許的麻木吧,隻是為了心愛的女兒,仍在咬牙堅持。
每次若雪情緒開始不穩定的時候,他們總是不厭其煩的勸她:堅持一下,寶貝兒,等找到合適的骨髓配對,你的病就徹底好了。
但其實,他們這樣勸女兒的時候,自己的心底又何嚐放鬆了呢?
這些年來,若雪前去做過多次骨髓配型了,卻都沒有成功。
因為若雪需要的是一種非常罕見的HLA配型。
一般的骨髓配型,概率都在萬分之一或者幾萬分之一以上,而若雪這種類型,更要在十幾萬分之一以上。
骨髓移植,隻要某一方麵數據不夠精準,就會危機到病人性命,一切準備工作都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反反複複的配型,反反複複的失敗,反反複複的忍耐和折磨。
能做的努力,父母都已經盡力去做了,到現在為止,也隻有繼續尋找和等待而已。
等待,等待,忍耐、、、、、、
也許有那麼一天,就會突然出現奇跡,女兒的骨髓突然就配型成功了,女兒的健康又回來了,生活就會恢複到以前的那種樣子,一切都又開始美滿起來。
爸爸媽媽也許就是靠著這樣的信念支撐著,才沒有垮下去吧?
有時候,若雪真的很想自己在某一次病危的時候沒有醒來。
死去,也許就對誰都是一種解脫。她覺得自己像是個累贅一樣拖累著父母,拖累著這個家庭。
品嚐著流到嘴裏眼淚澀澀的味道,每每想到這裏,若雪都會有想要離開家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