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一次痛恨沒有硬朗的體魄,無法保護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上的人,她對元祐的感情也在此刻慢慢發酵,形成一張曖昧不清的大網,將他們牢牢罩在其中。
“別哭,我沒事。”他忍耐著背上的疼痛,氣若遊絲,寵溺一笑,將重新溢出眼眶的晶瑩液體抹去。
不知為何,他的一雙眼睛仿佛透視一般,總能窺探清楚自己的內心,那嗓音如同催眠的咒語一般,總是能逼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和他在一起時,就算是大哭大笑,那也是一種極其美好的享受。
“小弟,你這是怎麼了,身上怎麼那麼雜亂。”好不容易衙門的人將那個又哭又笑直呼冤枉的奶娘拖出侯府,她剛剛想要去找元祐,就看到這兩人濃情蜜意的一幕。小弟該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情吧,看把嫙兒都弄哭了呢,那紅彤彤的眼睛怎麼看,都淺含輕鬆的笑意。
“柚子受傷了,還請縣主上來搭把手,與我一同將他扶回去。”桑陌不顧他人異樣的目光,用力吸著鼻子,朝著慎安縣主燦爛一笑,隻要能快點把元祐扶回去,給他上藥處理傷口,那她就放心了。
“這……你還是先回去洗洗吧。”慎安縣主一個眼神,一旁的丫鬟就過來,一人一邊攙扶著受傷的元祐,慢慢離去。
他故意放慢腳步,時而回首看著那抹站在原地的倩影,嘴角勾起滿足的笑容。
這流了那麼多血,還能笑得如此璀璨,丫鬟們的第一感覺是扶風公魔障了,第二感覺是桑陌的眼神太勾人了,隻需看一眼就會陷入漩渦裏。
錦衣背上的血痕刺痛了她的眼,她的腳仿佛被強力膠黏住了,無法抬起,直到頎長單薄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她這才含笑撥弄去身上的草屑樹葉,神清氣爽一路觀賞風景的回到了熙然閣。
身後是竊竊私語的討論,她對這些無端謠言已經產生了免疫力,嘴巴長在他們身上,就讓他們去說吧,清者自清,她可不想因為自己極力的辯解,讓這件事情的揣測更上一層樓。
桑陌回到房裏還未來得及喘息半刻,就看到了神情飄忽不定的海陵,鬼鬼祟祟的裏屋轉悠,也不知道在藏些什麼,竟然連房間裏多了另一個人,也全然察覺不到。
頓時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負手於背,躡手躡腳走上前去,大叫一聲。
“啊!”
一聲驚叫後,一張燙著金色牡丹的紙飄在地上,海陵沒來得及阻止,那張紙已經被捏在了顫抖的柔荑中。
她將滾燙的請柬扔在桌子上,麵色淡定的坐在了梳妝桌前,整理妝奩裏的首飾,桑陌不敢抬頭去看銅鏡,她怕看到裏麵的人淚如滿麵的懦弱表情,用力抹去不聽話的眼淚,心中自我催眠:一定是擔心柚子的傷勢,所以心裏才會如此抽痛,肯定就是這樣的。
她拔去發間的鎏金縷空簪子放在了桌子上,努力揚起一抹無奈的笑容:“真是的,同在一個府邸中,如果要成親通知一聲就可以了,何必大費周章送來請柬呢。”這不是明目張膽的炫耀嗎,瞧上麵娟秀的字體,一定是出自女子之手,看來是有人的嫉妒心在作怪。
“要是難受就哭出來吧,你要是再發病了,恐怕……”那些不吉祥的話,被用力咽下,海陵不想在她的傷口上在撒鹽了,也不知道孟妜是怎麼想的,竟然在這個時候弄出好幾張請柬,分布在熙然閣各個角落中,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它們一一找出來銷毀。
孤零零躺在桌子上的是最後一張請柬,藏在了一個最容易被人忽視的地方,正當她眼尖的發現它,想要把它銷毀時,已經來不及了。
“誰說我難受了,我這是喜極而泣,我的藍顏知己終於找到他命中注定的好妻子了,我應該為他高興的。”
桑陌強忍悲傷,晃悠不堪一擊的身子站起,失魂落魄的走到桌邊,卻發現上麵隻有一壺綠茶:“現在我的身子不宜飲酒,不如就以茶代酒,敬他一杯,就當是我對他的祝福了。待會兒,你去通知下孟妜,就說我身子不好,避免衝了他們的喜氣,我就不去討那杯喜酒了。”
見到海陵眼眸含淚,呆呆的站在原地,她幽幽歎氣,自顧自的拿起茶盞,將裏麵早已冷卻的茶水一飲而盡。
茶水順著喉嚨滑入五髒六腑,刺骨寒涼瞬間在體內傳遞開來,她強忍哭意走到書案前,顫抖的手拿起毛筆蘸墨,寫著歪歪扭扭顫抖的字體,等到墨跡幹了之後,將它卷起,交給了身邊的海陵:“待會兒你替我將這個偷偷交給烈,並且替我準備些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