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軍大營內,護北校尉帳下。
“砰!”
端坐正中的羅立群猛地一拍桌幾,抬手便將那信函當堂擲下。
其餘眾人都心頭一緊,屏息垂首。
羅立群怒目生威,極快看向眾人中一名中年校官,沉聲問道:“左深泉,這是怎生一回事兒?”
左深泉心中暗暗叫苦,這事兒終究要算落他頭上,不論如何也脫不了幹係。
同時,他又忍不住暗罵那韓小五,怎地做事如此不牢靠,老子已在校尉麵前一力保薦,讓你有了個好前程,隻要事情一成便無須再在那荒涼苦寒之地打熬,你卻將事情做成如今這般模樣……
不及多想,又思忖著應當如何捱過眼前一關。
略一斟酌,左深泉踏前一步,跪拜道:“校尉大人,那姓雷的小子素有勇力,原本韓小五已使下手段,要慢慢拿他性命,可偏巧這時候來了荒獸潮,使那姓雷的小子反立功勳,得到狄北哨所士卒的擁戴,這亦是時運使然。”
“時運使然?”
羅立群冷哼一聲,氣仍未消:“如今狄北那邊,全營士卒都擁那姓雷的小子為營正,這次一起俱名信中,就連你那好同鄉韓小五亦署了名,這要如何做?”
左深泉小心回道:“大人,韓小五也給卑職私下來信,提及了這事兒。狄北哨所經曆荒獸潮,營中士卒死了一半有多,剩下的那些人都願意奉姓雷的小子為營正,他若不具名,隻怕日後便無法為校尉大人辦事兒了,因此隻能署名作認。”
羅立群麵色稍霽,卻未說話兒。
左深泉在校尉帳下做事日久,自然知道這位校尉大人的脾性,心知自己已然過了難關,思緒頓時活絡起來。
微微一頓,他繼續道:“韓小五還說,那日荒獸潮中,有西聖宮的仙人救護,亦和雷行空照過麵,因此以防萬一,便隻能讓那姓曹的小子坐上營正之位。不過,待那小子當了營正,大人要殺他,反倒更容易了。”
“怎麼說?”
羅立群沉色問道。
左深泉道:“韓小五信中說,營中少了一半人,大人盡可安排些羸弱畏縮的新兵進去,來日若遇戰時,大人便可便宜行事,他再在營內使勁兒,那姓雷的小子就算再有勇力,亦教他脫不出校尉大人的掌握。”
這一番話兒,羅立群聽得目光閃爍。
按照軍中法規,臨戰之時,若有士卒潰逃貽誤軍機,主官便首當其衝要獲罪受罰,輕則免官驅出軍中,重則殺頭株連。
即便手下士卒不至於潰逃,可若因為戰力太差最終戰敗,亦不是什麼長臉的事兒,是謂治軍無方,將來難有晉升之機,這樣的汙點會背上一世。
回過神,羅立群目光重投地上那份信函,緩緩點了點頭,道:“那便如此吧!”
……
同一大營,宣節校尉帳內。
俞宏天正仔細的拭擦貼身長刀,神色嚴謹。
身為軍士,刀不可一刻離身,亦不可一日不拭擦打磨,因此這拭刀一項,是他每日必做之事。
帳外,快步走入一人。
那人也不須通傳稟報,一進入來便笑道:“俞大哥,你看看,是好事兒啊!”
一邊說話兒,他一邊揮著手,手上拿著一封信函。
俞宏天停下手上活計,抬頭看了來人一眼,然後才道:“李漢青啊李漢青,如今你已是郡軍軍務營帳下都尉,身有品秩,怎地行事兒仍是這般毛毛躁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