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委婉一派,大江東去,雄渾一族。未完成的人生之路要我們去譜寫最輝煌的一筆。人生是攔河的堤壩,夢想是希望的種子。雖然不可能收獲的都是棟梁,但隻要努力拚搏過,就不枉此生。
品位人生,感悟人生,人生不在於它有多長,隻在於它有多美。
【名人名言】
人生是介於過去與未來之間的一瞬。
——卡萊爾
美麗人生
餘誌剛
【引言】
外表之美是一種膚淺的美,內涵之美是一種深沉的美,而隻有靈魂之美才是一種散發著神聖光輝的純靜美。
【正文】
我姐姐長得漂亮,這是許多人所熟知的。小時候與姐姐出去逛街或者串門,常會遇上一些驚羨和遊離的目光,多半是男性的,女人的目光則附加了許多憤憤與妒意。
姐姐也分明感覺到這一點了,就顯出幾分矜持,隨著身體的適度擺動,脖子也跟著不勝負荷似的微微顫動。我上了大學以後才慢慢悟出藏在這種做派後麵的美氣和傲氣,以後又讀魯迅的《藤野先生》,便舉重若輕地解悟了“大清國留學生把脖子扭幾扭”的意蘊。不過在當時,我隻以為跟著姐姐會有糖葫蘆吃,所有的聰明都用在姐姐左邊褲袋裏的皮夾子上,自然不會有太多的想像了。
姐姐二十三歲時,我去讀大學了。出門時,姐姐正在梳妝。透過鵝卵形的梳妝鏡,我發現姐姐的秀發像瀑布一般抖動,無瑕的麵孔像滿月一樣姣好,眼睛大而明亮,用它無聲的語言鳴奏出一支淙淙流淌的春天讚歌。我從來沒有那樣鄭重地審視過姐姐,所以當時留下的印象是難以磨滅的。那時候我已經十八歲,嘴邊已有了一圈淡青色的茸毛,我以一個準男人的眼睛發現姐姐已進入了生命的春天,當時除了暗暗祝福,還能說些什麼?
大學一年級時,與姐姐通過幾封信,也曾給她寄去幾本歐洲文藝複興時期的名著。我知道姐姐隻有初中的學曆,便一並把手頭僅有的漢語大字典也寄了去,信裏說:“把這本‘不說話的老師’也奉上,為你助讀。”不久就收到姐姐的回信,大意是“家裏鬧出你這個秀才就夠了,姐姐這年紀還瞎摻和啥”,所寄的東西都原封退回。
一年以後,姐姐結了婚。因恰逢期考,我沒趕上喝喜酒。倒是心裏有一種失落,似乎姐姐的愛心被人分享了,莫名地多出一份淒楚與孤獨。同時又勾起一番對自己的“終身大計”的思索,暗暗思量非姐姐這樣的女子是決計不娶的,縱然不是為了郎才女貌,也願意為那份天資麗質而苦覓終生的。
畢業前夕,回了一次家。我與姐姐見麵,竟然相對無言。這情形多少有點尷尬的,至今想起來也不過平添了幾分落寞。事後我聽姐姐在隔壁跟媽說差不多認不出弟弟了,讀了幾年書想不到就恁地俊起來了。我說不清有一種怎樣的感覺,雖然在學校裏也偶然照照鏡子的,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個“俊”法;隻有一點卻明白不過,我這雙熏染了墨馨書香的眼睛已變得過於苛刻了,幾年少聚,總覺得姐姐身上少了些什麼,是這明澈的眼睛太過坦白?還是那璀璨的笑容缺少溫婉?我一下子理屈詞窮起來,那感覺欲辯忘言,如鯁在喉,後來帶著隱隱的負罪感,我還偷看了姐姐姑娘時的玉照,所有的心得也大抵如此。於是,一尊偶像的毀滅使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姐姐,你就一點也不了解索黑爾·於連,還有渥倫斯基?
這樣要求一個做工的姐姐似乎不太公平的。但和姐姐的這一次見麵,使我發現自己真正地長大了,有了一種文化人的自信和自得,便習慣用一種君臨的眼光去睥睨交臂而過的美男美女;有時從故紙堆裏參了禪出來,也少不了為忙忙碌碌、蝸居市井的飲食男女們徒作惋歎。
而且,這在我的生命史上無疑是值得大寫特寫一筆的,因為回校不久,我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早已深愛著班裏的一位長相平平、氣質淡淡的女孩子,一下子覺得她“平”到好處,“淡”得有味,就一頭紮進去。少不了琴瑟唱和,信誓旦旦,似乎幾經曲折,幽徑度盡,眼前豁現心儀已久的桃源淨土,瘋狂和執著就自不待說了。
她比我大六歲,便是我以後的妻子。
我的妻子脾氣特好,性格像春日流水一樣溫和宜人。說起這一點,許多過從密切的文朋詩友無不摻和著一絲酸溜溜的妒意,極言鼓吹她的“賢德”。我頗得意,吃喝拉撒全不用操心,心血來潮就塗鴉幾篇自鳴得意的“傳世大作”,騙取幾元煙錢,雲海霧沼裏便極少記起我的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