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白推開包廂的門,正看到顧林在桌邊埋頭大吃,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退出幾步,看看包廂的門,又看看手腕上的表,才重新走進來,反手將門掩上,疑惑道:“怎麼是你?”
顧林打個飽嗝,姿態優雅地用餐紙擦擦嘴,才微笑著說:“好久不見,白少。”他的目光掃過滿桌狼藉,有些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太餓,就先叫些東西吃了。”
辛白還是站在那裏,冷冷地問:“顧衡呢?”
“死了。”顧林看看牆上的掛鍾,“現在屍體應該都送到家門口了。”
辛白一聽,轉身就要推門離開,顧林的動作卻更快,他直接跳起來,長腿一邁,擋在辛白麵前。
“白少這麼著急?”他笑,“不想和我聊聊?”
“我和你沒什麼可聊的。”
顧林一把攥住辛白的手腕:“無論白少願不願意,顧衡死了沒多久,你和我就在陽光會所見麵,這個已經是事實,變不得了。你現在出去,隻會讓事情更亂。”
辛白對他怒目而視:“你到底要做什麼?我自問並沒有踏入你們顧家爭鬥的渾水裏,相反也算救過你一次,你何必咬著我不放,非要將我拖下水呢?”
顧林卻斂了笑意,他歎口氣,緩緩道:“我不過想見你一麵罷了。”
辛白嗤笑,並不相信。
顧林鬆了手,又在桌邊坐好:“反正你是和顧家的當家來這裏吃飯,顧衡或者顧林,區別並不大。別這麼緊張兮兮地看著我,我橫豎不會害你的。”
辛白躊躇一會,在桌邊挑了個離顧林最遠的位子坐下。
顧林也不在意,叫了服務員進來,又點了幾個菜一份湯。他的樣子落魄了點,但笑容一如既往地勾人,那服務員被他看了幾眼,就飛紅了臉,說話也有些訥訥了。
辛白的電話滴滴亂叫,他接了,聽到宋成在對麵說:“顧衡死了。”
“我知道。”
宋成覺出不對來,問:“你在哪裏?”
“我和顧林在一起。”辛白看一眼顧林,又補充道,“沒什麼事,你不用管的。”
宋成沉默片刻,“嗯”一聲,扣了電話。
幾乎是同一時間,辛白的電話又是一陣滴滴亂叫,這次是常永寧:“白少,出大事了。”
“顧衡死了。”
“是啊是啊。”常永寧說,“屍體都被扔到家門口了。咦,你怎麼知道,宋成告訴你的?”
“嗯。我這裏有些事,先不說了。”說完,不等常永寧反應,辛白直接掛了電話。
顧林給辛白盛了碗湯,笑道:“白少手下很是盡心啊。”
辛白端了那碗湯便開始喝:“他們是我的朋友。”
顧林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一笑:“是我忘記了,這話你也說過的。”他點了根煙,緩緩吐煙圈,“不想知道我怎麼回來的?”
“沒興趣。”
顧林不多時便抽完一根煙,又點了一根,自嘲道:“想想也真是可悲,我在緬甸九死一生,卻沒有一個人關心啊。”
辛白覺得有點餓,他一邊給自己夾菜一邊說:“顧先生也需要別人關心麼?”
顧林哈哈一笑:“也是,這樣說起來倒顯得我軟弱矯情了。不過再怎麼說我也是個人,還是希望能得到一些關心關愛的。”
辛白輕笑一聲,沒有接他的話。顧林反倒像是來了興致,撚滅煙頭,直接坐到辛白旁邊的位子上:“如果是你的關心,我很樂意收下。”
辛白失笑:“我倒是覺得你那個助手說的話對極了。”他看顧林不解,便接著說道,“你這人優越慣了,哪裏會將我們這些普通人的死活放在眼裏呢?”
顧林臉色一沉,他長長舒口氣,半晌才開口:“過去的事情上,我確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並沒有什麼不對的。”辛白喝完湯,放好碗筷,“我當時年輕又愚蠢,輕易交付真心出去,顧先生看不上,是非常正常且自然的事,本就是一場遊戲,我認真了、輸了,怎麼能怪到你的頭上?”
顧林說:“我在緬甸的時候,常常想起你來,包括那時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阿白,我……”
他話還沒說話,包廂的門就被砰地踢開了,宋成像尊煞神一樣立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幾個麵如土色的服務人員。他的目光在辛白和顧林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停在辛白身上:“白少。”
辛白望著宋成,覺得麵對顧林時緊緊揪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起身道:“多謝顧先生今天請客,那我先告辭了。”
顧林眯起眼睛,沉默片刻,輕笑道:“兩位慢走。”
他看著辛白和宋成離開,門又被掩上,整個包廂陷入一種沉沉的空寂狀態,堂皇的吊燈映了四周金色的壁紙,本是十分奢靡的景象,卻無端端讓顧林覺得有些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