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可以使用雙手武器?”冷冰提高了嗓門,顯得又急又氣:“你要怎麼騰出手來防禦對手的近戰突襲?你的CQB課程全忘光了嗎?”他撩了一下自己前額的頭發,語氣又恢複了剛才的平靜,“林飛羽啊,我開始有點失望了……”
林飛羽鬆開握槍的雙手,掐住踏在自己胸口的腳踝,可無論再怎麼使勁兒也無法將它挪開——或者確切地說,以現在的姿勢,林飛羽根本就使不上勁。
“我曾在非洲見過十一二歲的童子軍……”冷冰身體前傾,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踩著林飛羽的右腿上:“他們隻是因為手裏抓著AK47就從天真爛漫的毛頭小子變成了殘忍暴虐的野獸。武器給了他們安全感,給了他們勇氣,給了他們力量。他們並不能夠理解,武器隻能帶來似是而非的自信,在經曆了幾次失敗的洗禮之後,這種信心便會像雪崩一樣轟然倒塌。林飛羽,現在的你就是被奪去了武器的小孩子,對使用‘白手’的我來說,你的心已經徹底潰敗——”他一字一頓地道:“你,輸,了。”
胸口的重壓讓林飛羽喘不過氣來。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很明白現在的處境——被對方戲謔摧殘,一敗塗地,即使再有力氣反抗,也確實不過是徒勞的掙紮。
冷冰似乎從對方無奈卻又怨怒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於是鬆開腳,伸手拽住林飛羽的長發和衣領,將他整個人拖了起來,麵對著麵,眼對著眼。
“現在,我終於可以跟你好好談談了。”冷冰將林飛羽翻了個個兒,用鐵鉗般的右臂緊緊勒住他的脖子,再將他雙臂交叉,製住胳膊,一點一點向前拖去,直到平台的邊緣才停下。
“你一定要專心致誌地聽,林飛羽,因為在接下來的五分鍾裏,我將會說出一些對你而言非常重要的話。”
無論是語態還是用詞,冷冰都充滿了自信,這不是勝利者的洋洋得意,而是與生俱來的自信,或者說,是一種誌在必得的“陶醉感”。
林飛羽的小腿肚子被猛踢了一腳,他立即癱軟下來,跪倒在平台邊緣。由於頭發被扯在冷冰手裏,脊背也被對方的膝蓋頂住,他根本無法反抗,也沒有這個必要——如果冷冰要想解決自己,一個動作便已經足夠,想要在一對一的近身搏鬥中戰勝神話般強大的冷冰,無疑是天方夜譚。
不能放棄!一定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林飛羽!你不能放棄!
這樣的想法,在看到平台下方的“景致”之後便立即煙消雲散——強烈的窒息感侵襲著林飛羽,讓他的思維凝固,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像雕塑般呆了好幾十秒,直到因為憋悶而忍不住大口喘氣,才緩緩回過神來。
“這個世界,比你想象中還要瀕臨破滅。”
冷冰輕輕的耳語著,淡淡地微笑著,露出近乎於得意的神情:“哥本哈根減排會議沒能達成共識,軍備競賽的速度卻有增無減,世界和平遙遙無期,而能源危機卻迫在眉睫……”他騰出左手,朝上指了指,“臭氧層越來越稀薄,而足以毀滅世界30次的核武器仍高懸在天,比起一千年前的黑暗中世紀,現在的世界危如累卵,從上帝的視角來看,人類不僅沒有進步,反而極大地倒退了……倒退到了有可能徹底毀滅自己,卻渾然不覺的愚昧之中。林飛羽啊,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林飛羽盯著眼前的漫天紅光,欲言又止。
他告訴自己,越是在這種時刻,越是要保持冷靜——正如冷冰所教導的那樣,但現在,這卻又是極其困難的一件事情。
它真的是太美了!
在平台的下方,在那個像炮彈坑似的巨大凹陷的正中央,一顆晶瑩剔透巨大紅色水晶斜插在地裏。它靜靜地躺著,悄無聲息,就好像是等待著被王子喚醒的睡美人。它有著鴨梨似的外形,下大上小,體積約莫和一台冰櫃相當——可能還要再大點。在它玻璃似的外殼上,滿是細碎的裂紋,其中有一些已經撐開,露出裏麵鮮紅色的、仿佛血肉般的“仁”。
林飛羽想象不出那究竟是什麼,但可以確定,他此前從沒有見過類似的東西。
“仇恨,憎惡,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冷冰搖搖頭,“這些人類個體身上的劣根性,並沒有因為他們集結在一起而有所變化。恰恰相反,當惡行與貪欲以國家的名義出現時,就會變本加厲,變成吞噬人類本性和良知的妖魔。它利用遠遠超越單個人類的力量,扭曲每一個身在其中者的意誌,把無數自由的靈魂綁縛在一起,化為助紂為虐的傀儡。”
林飛羽根本沒有理會冷冰的自言自語,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大坑中的紅色水晶上。從礦井頂部的大洞來判斷,這塊水晶應該是砸穿了山體的薄弱處,直接落在了坑道中央——這恐怕也就是礦井發生塌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