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林飛羽可沒有這麼樂觀,且不說那輛想象中的救護車有沒有被雇傭兵們無償征用,光是這家寂靜醫院本身就足以讓人疑心重重。他隱約覺得,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援助中心”裏,總有什麼東西潛藏於暗處,等待著時機,醞釀著一個大陰謀。
作為冷冰“初夜理論”的一個重要部分,林飛羽的預感並不算準。為了彌補這一點,他總是時刻保持著神經過敏式的警覺——把所有最壞的可能性都想象成“必然會發生”,所以每當危險降臨時,他也能像冷冰一樣有所防備。隻不過在旁人看來,他那副提心吊膽的模樣多少有些滑稽。
獵獵颶風在戶外呼嘯徘徊,像鐵錘般一波接一波地拍打著玻璃窗,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哐當哐當”聲。林飛羽端著那隻剩幾發子彈的AN94,在走廊裏步步為營,經過每一個房間門口時,都要探過槍,朝裏麵觀望一陣才放心。
雖然總是喜歡讓別人做誘餌,自己最後出場“拯救世界”,但此時的林飛羽明白,裝備了CATS裝甲的阿斯朗在戰鬥能力上具有壓倒性的優勢,所以選擇讓她來殿後。
“等等!”
林飛羽突然單膝跪地,抬起左拳示意阿斯朗和王清儀停下,然後仔細地側耳傾聽:
“聽見什麼了嗎?”
“什麼?”阿斯朗沒察覺到有什麼異樣,但出於謹慎,她還是亮出利爪,貓著腰四下張望:“怎麼回事?”
“有種嗡嗡的聲音……很特別……”
林飛羽對自己的聽力很有信心,他認定這次是聽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響動。
“也許是發電機吧?”阿斯朗聳聳肩,收起爪刃:“醫院都有自己的備用電源,以防在停電時把病人丟在ICU裏等死。”
確實,那聲音有著固定而縝密的節奏,不像是生物發出的躁動。
“說不準是部電話……你們在這等著,”林飛羽指了指地麵:“我去確認一下。”
“嘿!我以為我們剛才已經達成共識了……”阿斯朗搖搖頭:“可你還要在這邊浪費時間?”
林飛羽深知“一部電話”在此刻的價值:“保護好這女孩兒,”但他顯然沒有要和對方解釋的意思:“如果發現任何不對勁,想辦法先走,不要管我。”
“放心!”阿斯朗“哼”了一聲:“如果有什麼不對勁,我肯定第一個跑。倒是你,羽,別逞英雄,這裏沒人在乎,真的。”
林飛羽頓了一下腳——“別逞英雄”,這句似曾相識、依稀記得自己對冷冰說過好幾次的話,現在反倒是被別人拿來教育自己了。
那時的冷冰又是怎樣回答的呢——
“總得有英雄站出來被人崇拜。”
林飛羽當然明白,這隻是安慰對方的說辭——隻要冷冰覺得對完成任務有所幫助,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需要任何理由,至於會不會被當做“英雄”來崇拜,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一秒鍾。
現在,就像往日重現,林飛羽重複著那句俏皮卻苦澀的答語,丟下了一臉茫然、完全聽不懂中文的阿斯朗。
聲源比想象中還要近,他才移出幾步,便在一個離走廊不遠的小房間門口停了下來。門縫下透出一道微微的光亮,顯然裏麵還亮著燈。林飛羽把側臉貼在門板上,靜心傾聽,更加堅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
那是一部電話在桌上嗡鳴。
他後退半步,端起步槍,作好要射擊的準備,然後抬腳將門狠狠踹開。
空無一人。
這可能是個值班室之類的小工作間,麵積不過七八個平方米,牆上掛著白板,桌麵上堆著文件夾和一台液晶屏,那部正在隆隆作響的電話就擺放在桌角,一邊微微震顫,一邊向周遭散播著令人不安的躁動。
林飛羽突然覺得有些想笑——到底是什麼樣的變態,才會把值班室的電話鈴聲設定得有如打樁機般噪耳?難道他每天上班聽著這樣的鈴聲就不會產生心理障礙嗎?
吵鬧一直持續著,但就在林飛羽剛要伸手拎起聽筒的時候,電話機就像感覺到了什麼似的戛然而止。他稍作遲疑,轉而把注意力移向掛在牆上的白板,想看看那些亂七八糟的筆跡能提供點什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