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陳揚頓了頓,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沙啞:“你現在有個兄弟命懸一線,你就站在這裏見死不救?”
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完全被對方的情緒所感染,此時此刻,一向以冷靜沉穩著稱的成建新雖然心裏想著“要理性一點”,卻還是低下了頭,用微微顫抖的右手捏住早已被咬變形的煙蒂,丟到地上:
“還有嗎?再給我一根。”
“如果我發生什麼意外,”陳揚摸出煙盒,整個兒遞到對方麵前:“給,一連就是你的了。”
“有我在會出意外?”成建新一臉不屑,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幾分鍾後,裴吉特鎮西南角。
楊浩不知道是哪邊的人襲擊了他——沒有槍擊,不見刀剮,連個可以供他瞄準的“敵軍將士”都沒看著。
隻是莫名其妙的,一個老百姓把他給咬了——一個看上去天真善良,甚至可以說是有那麼點可愛的小姑娘咬了他。這女孩兒在那神秘的一口之後,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楊浩沒有看錯並且精神沒有出問題的話,她一個箭步就撞破了門板,衝進黑洞洞的屋內,再沒了動靜。
剛剛還聚攏在他周圍的鎮民們嚇得目瞪口呆,驚叫著四散而逃,眨眼就隻剩下他一人靠在牆角。
他把步槍平放在腿上,卷起袖子,掏出隨身攜帶的急救包,從裏麵取下一卷紗布。在給自己包紮的同時,楊浩開始整理思緒,回憶起剛才的情景——他所在的伏擊點位居深巷,視野很糟糕,在看到那顆代表撤退的紅色信號彈之後,他雖然不明就裏,卻還是立即動身,順著巷子一路狂奔,正好撞見一群麵色驚恐的鎮民。
楊浩可以肯定,這群老老少少的外國人並沒有說英語,他們嘰裏咕嚕地驚叫著,悲鳴著,像群無頭蒼蠅似的在街巷上亂竄著,似乎在躲避什麼東西。
在楊浩看到紅雲降臨之前,周圍便有房子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與水晶發出的光攪在一起,混淆了他的注意,讓他誤以為那隻是普通的火災。
他記得那個小姑娘受了傷,捂著肚子,步履蹣跚;記得她跌倒在地,還被驚慌失措的逃難者踩了一腳;記得她一動不動,直到他上去攙扶,然後就是左手虎口上那離奇而凶狠的一咬。
楊浩記得,上一次被人咬還是在六歲的時候,他可愛的小表妹不肯“移交”懷裏的布熊,並且堅定地發起了自衛,不知該說是巧合還是命運,兩次撕咬的位置幾乎完全一致——這也許和他左撇子的習慣有關係。
傷口不深,楊浩隻是粗粗包了一圈紗布便止住了血。雖然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發現敵軍的蹤影,但撤退的命令不容置疑,楊浩歎了口氣,不太情願地強迫自己扶著牆站了起來。老實說,從一開始,他就對留下來殿後這個命令頗有微詞——他非常討厭落單,尤其還是在一個完全陌生、連話都聽不懂的地方落單。
為了躲避可能的狙擊,楊浩選擇貼著牆根前行,這讓他完全脫離了成建新的視野——當然,他根本就不知道之前成建新一直在掩護他,也不知道陳揚正在成建新的指引下向他靠近。
現在,陳揚必須依靠自己的判斷和那麼一點運氣了——氣喘籲籲的他已經來到楊浩最後現身的巷口,前麵是一個雜貨店,兩邊各有一條岔路,左邊的那條朝北——也就是紅雲出現的方向,如果楊浩當真走了這條路,現在恐怕已經是粉身碎骨了。
朝南的路是一個很長的下坡,那距離看樣子已經足夠貫穿整個裴吉特鎮,一種令人不安的空曠由近及遠,充塞了整個視野,再配上陰沉的天空和呼嘯的妖風,讓陳揚寒從心起。
他端平步槍,一邊機警地留神著四周,一邊用小碎步向前快速移動,他總感覺會有什麼東西從旁邊的屋子裏跳出來,然後幸運的是,直到走完大半個下坡,都沒有出現任何襲擊者。
楊浩斜靠在一條小街的路口,坐在一個看上去像是編織籃的容器上麵,他猜這次自己是遇到麻煩了——就在兩分鍾前,他朝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東西打光了一整個彈夾,不僅沒有搞定對方,反而被它射出來的小東西傷到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