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天一點一點地亮了,左雲飛自己坐在陽台的藤椅上想了很多,一連抽了好幾支煙。他時刻都感覺到危險,而這種危機感迫使他不得不對人和人生做一個自我解讀,他需要有一個精神的支撐。他的結論是:生命本然地屬於社會,你不可能無視社會的權威,但社會桎梏了生命。讓人循規蹈矩,把人間變成一個大監獄,這是對生命的一種荼毒。人的生命應該是明朗的、亮麗的、自由的,沒有任何遮蔽的。
像朝日一般絢爛,張揚上升……它的最簡單的解釋就是,要活就活得轟轟烈烈,要死就死得痛痛快快。至於社會,至於其他人,那是別人的事。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像吸毒者吸食了海洛因,勇氣重新歸來,依然是心雄氣壯,依然是奮不顧身。
就在這天晚上,左雲飛接到肖大兵的電話,說自己被人給打了。
正準備大舉進攻的左雲飛覺得機會送上門來。這種送上門的機會比自己製造的機會更好,經得起推敲,經得起打磨。居然敢有人打我的屬下,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左雲飛興奮地憤怒著,衝著話筒嚷道:“誰呀,是他活膩了,還是你草包了?一有媳婦就完蛋操!”肖大兵吭吭哧哧說:“大哥,也不是我完蛋操,是他們太猖狂!”左雲飛問:“什麼人?”肖大兵說:“富奎集團的人,一個比一個凶!”
左雲飛不怕事大,事情越大戰果越輝煌,戰果越輝煌影響力越大。他說:“你傷得重不重?先到醫院看看,我看這個富奎集團也是沒事找抽型的,明天再說吧!”肖大兵說:“我沒事,明天去人得多去,這幫小子可他媽的邪乎!”左雲飛又來了一次“手出繞”,說:“你要沒事,明天你還去,跟他幹;我讓羅漢臣隨後接應,出其不意,打就狠打,讓他們下回看見咱的人就哆嗦!”
富奎集團在海州貨運行業是個非常有實力的公司,業績一直比左雲飛的萬發公司要好一些。對這樣一家公司下手,不但能給富奎集團一個下馬威,而且還能讓海州貨運行的所有人明白,他左雲飛才是海州貨運行業的老大。
其實事情發生得很簡單。萬發公司在海州堂溪車站發的貨物因為超重,有一節車皮被車站甩下來,停在 23號鐵路線上。肖大兵去貨場準備問個究竟。路過海州富奎集團的貨運檔口時候,肖大兵見富奎集團的兩個押運員正站在檔口前,就”“不知道,停下車打聽:“老弟,23號線在哪兒? 其中一個押運員說:一邊待著去!”
肖大兵被訕得發愣,大腦和心髒等重要器官當時就出現了功能性障礙,呼吸係統剛吸進的一口空氣被滯留在腹腔中,並迅速演化成和火藥等類似的可燃性物質。居然有人如此狂妄,居然有人敢訕他肖大兵。此時的肖大兵早已不是彼時的肖大兵,現在的肖大兵是誰?萬發航空貨運的經理,萬發的經理是可以欺負的?耀武揚威是風度,罵人是習慣,打人是基本功。他的怒火隨即變成行動,轉身從車上拿出一根扳手衝過去。他要打他個腦漿迸裂,讓他為自己的不禮貌行為付出高昂的代價。那個押運員血氣方剛,見肖大兵來勢凶猛,跑回檔口裏操起一根鐵棒子迎上來。先是用眼神震懾,隨後是體能的較量,肖大兵的基本功麵臨著嚴峻的考驗。如果僅僅是這一個押運員,憑著豐富的打人經驗和優秀的心理素質,肖大兵經理完全有可能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但問題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另一個押運員也參與對抗,形成倆打一的局麵。肖大兵不但沒占到便宜,反而被對方多打了幾下。在形勢非常不利的情況下,肖大兵頭腦冷靜下來,他說:“小子,有膽量你他媽等著,我找人去!”押運員說:“你找人,我不會找人?富奎集團怕過誰?你去,我等你!”
羅漢臣接到左雲飛的指令不敢怠慢,立刻到奉華大酒店後麵的萬發空運貨場,找到手下的打手及在萬發公司打工的一些人,共計二十餘人,拿著鎬把、鐵管等凶器,坐空運貨場的小貨車趕到堂溪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