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求見!”

嫋嫋的煙霧自爐鼎中冉冉升起,不過片刻即又散去,淡雅的香味漸漸散在這大殿的角角落落。筆落於紙的沙沙的聲音驀地停頓了一瞬,一抹淡紅即刻在紙上暈染開來。

吳書來低垂著腦袋,視線所及之處隻有那華麗繁複的衣裳。隨著那人起身的動作,衣擺層層疊疊的散開、落下,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過了一瞬,吳書來才聽見那極淡的聲音,帶著洗不去的疲憊,無端的叫人心疼。吳書來的心顫了顫,默默地將不敬的想法壓了下去,這才轉身離開。

那人說,“讓她進來吧!”

李懶懶倦怠的倚在榻上,纖長的手指輕輕的按壓著跳動的太陽穴,緩解著疼痛。

這幾日,為著永璂的事情,他反複思慮耗費了不少的心力,日日難以安眠,那狹長瀲灩的鳳眸中此刻盛滿了疲憊,連帶著人也消瘦許多。

“臣妾見過皇上!”

皇後那拉氏扶著嬤嬤的手,穩穩當當的行了個禮。近些日子以來,沒了那些煩心事,那拉氣色好上不少,原本就明豔的長相,此刻更是顯得容光煥發、氣勢逼人。

李懶懶頜眸養神,隻手一抬,叫起賜座。“多日不見,皇後氣色倒是好了不少!”

“勞皇上掛念!”那拉頜首抿唇一笑,旗頭上的步搖微微晃了幾下,若非李懶懶內在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也定會為那拉這一瞬間的風情心旌動搖。

“臣妾今兒個來是有事來求見皇上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那拉頗感煩惱的皺了皺眉。

李懶懶鳳眸微睜,斜斜的看了眼那拉,“可是為了那新月的事?”

那拉臉上神色未變,內心卻不免緊了緊,皇帝久不曾注意後宮之事,如今……。可思來想去,卻不曾想起一絲的差池。那拉心裏百般念頭,麵上卻絲毫不顯,隻帶了一絲為難,似乎這件事給她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臣妾確實是為了新月格格的事而來,……新月格格年歲已大,不知皇上有何打算?”

那端親王府的新月格格行事間毫無格格的風範,逢人就說她的天神,動不動就給人下跪,當真讓那拉膈應得不行,而乾隆也有不少未出嫁的公主,若長久讓她待在宮內,豈不帶壞了這些皇家的公主?!

李懶懶轉著手上的碧綠扳指半晌沒說話,那拉也很識趣的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像個雕塑一樣。

殿內安靜至極,落針可聞!

“在宮內修一座佛堂,將她安置在那兒吧,挑幾個‘好’一點嬤嬤伺候她。不拘什麼法子,朕隻要一個端莊守禮的格格!對外就說,新月格格至孝,願為去世的雙親守孝祈福!”李懶懶的聲音有些輕,一旁候著的那拉卻聽了個真真切切。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李懶懶轉動著扳指的手停頓了下來,聲音越發飄忽,“若是新月不聽勸……,格格的身份她也不必再要了,相信有的是人想要頂上這個名頭的!”

融合了乾隆記憶的李懶懶,表麵上似乎沒受什麼影響,實際上,在李懶懶沒意識到的時候,有些東西已經被放在了他的行事準則裏,例如皇家的威嚴,再例如天下的責任……

當新月的一些行為開始威脅到皇家的名譽時,李懶懶開始下意識的選擇維護皇家。當然他還做不到要了新月的命,‘沒有人可以隨意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這句話牢牢地刻在李懶懶的心裏,但是將一個格格在無聲息間變作庶民他還是做得到的。

直到很多年後,京城外多了個整天說自己是格格的髒兮兮的乞丐,那些路過的人隻當作笑話看了,沒有一個人會信她。

那拉垂下頭去,恭謹的應了聲是,告辭離去。

他們之間總是這樣,恭謹的不像是夫妻,他給了那拉妻子的體麵和後宮之主的榮耀,而那拉則盡責的做好一個妻子、一個皇後的本分,就像是上下級一樣。當然,不管是李懶懶,還是那拉,對這種情況都是感到滿意的。李懶懶的靈魂還是那個二十一世紀的小女子,這注定他不會喜歡上那拉,而那拉卻是在乾隆一次又一次讓人心寒的舉止裏,被迫磨滅掉了所有的情誼。如今這般,最好!

那拉走了,李懶懶卻半天沒有動作,依舊在閉目養神。‘已經夠了,’他想著,‘已經在這裏呆得夠久了,是時候離去了。而永璂,相信這帝位便是對他最好的補償。’(大霧)

“夜一!”

“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你暗中去查一查那些道士、僧侶,朕要真正有本事的,查到了再帶他來見朕!”

“喳!”

暗衛一閃身,又悄無聲息的離去,李懶懶重新回到案前,看起了奏折。這養心殿裏安靜的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李懶懶不知道的是,他今天吩咐暗衛去做的這件事,開啟了他後來的悲劇!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他錯估了永璂對他的執念,令永璂一念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