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2章(1 / 2)

心頭變得徹徹底底的輕鬆,把寶玉完完全全放下,與寶玉永做陌路人。原本那一點點的牽掛之情也真正淡作兄妹之誼。

賈母與惜春不知黛玉心中百轉千回,賈母想到什麼,又問道:“林丫頭,你瀟湘館裏那些書是不是你以二丫頭的名義要回去的?”

黛玉點頭稱是,賈母又道:“那園子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回來取就是了,因何還要出了高價錢。”

黛玉一楞,原來他為此付了高價!眼前又是他,他深情款款,含笑凝望,他欲說還休。

他的心好細啊,處處為她著想。

想必是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願意透露仍在人世的消息;是他怕賈府知道她的行蹤而來打擾於她,擾了她的靜修;是怕賈府有心人趁此為些許事情求到她頭上,令她左右為難;是怕她知道賈府人的無情而讓她心傷難過。

黛玉笑笑搖頭,心頭卻是暖意融融,她現在已是不知不覺把他想起,他已駐在她心頭。

這樣過了近一個時辰,水溶與寶玉方歸,惜春自避在屏風之後。黛玉已診治完畢,收銀針,囑咐鴛鴦如何為賈母調理。而黛玉再看寶玉時,眼中清清淡淡如水,正如看到自家兄長一般,隻是此時的寶玉並不認她為妹。水溶自不會錯過這個信息,暗罵自己多心。

告辭出來,來至賈母花廳,正遇上襲人扶著王夫人走來。襲人一身錦衣,頭發挽起,插金帶銀。黛玉忙低頭避開目光,匆匆隨水溶身後。王夫人自是上前來與水溶見禮,而襲人卻是楞楞地目不轉睛盯著黛玉與黛玉身旁的人在看,王夫人有些不悅。

寶玉俯首低聲回王夫人,王爺請名醫為賈母治病之事,待水溶與黛玉離開院門,但聽王夫人冷聲喝斥襲人道:“怎麼那樣看人家公子?成何體統”

襲人轉回頭,收回緊盯著黛玉的目光道:“太太,我看著那公子身材與那氣度眼熟的很,好像林姑娘的身形,隻是模樣差很多。”

難道後麵那個是她?那她身前那人,不就是林姑娘?襲人的心狂跳,如果她還活著,寶玉就還有生機,她也可以做些什麼,減少她的負疚感。

黛玉為償想念賈母之情,改裝進入賈府,與惜春敘了別後情,出門時正遇上王夫人與襲人。

那襲人與紫鵑自幼在賈府裏同在賈母身邊做事,與黛玉也相處了十來年,對紫鵑、黛玉的體態身形自是熟悉,心中揣度,對二人的身份生疑。

襲人本有愧在心,覺得自己從前沒來由的以林黛玉為敵,實在沒有道理。可惜太晚,當她想透一切時,卻是連當麵表白的機會都沒有,這愧悔之情壓在她心底,成了心事。

而且林紅玉走之前,特意到她院中,對她言道林姑娘暗中囑林紅玉關照她之事,她才知道原來林紅玉與她來往,並不是因為林紅玉大度,不計較從前在怡紅院的委屈,竟是受人之托。襲人真是感激莫名,又愧又恨,恨自己一念之差,害了四個人-寶玉、黛玉、寶釵和她自己。

如今才知道寶釵的厲害,如今才知道誰有真心。

假如當初寶玉娶了林姑娘,也許寶玉眼裏、心裏沒有太多她襲人的情,但那寶玉念舊,林姑娘重情,又體弱,不理俗事,那時寶玉房中諸事,仍然可由她來管理,林姑娘待她如紫鵑般,她仍然可以算寶玉房裏的半個主子。

如今跟在寶釵身邊,那寶釵等級身份觀念極重,雖然待她溫和,卻是恩威並重,不容她稍有越禮之舉。在寶釵麵前,她時時處處謹慎言行,否則在寶釵眼裏,全是不當之處,便要當麵指出,立馬改正。跟在寶釵身邊,她覺得好累。

她覺得她在變,變得像趙姨娘,也許當初趙姨娘也不是這般模樣吧。

她現在開始理解趙姨娘的潑,趙姨娘是要爭,為自己、為兒女爭得在賈府的一席之地,爭得自己的尊嚴。如今她也在爭,為了肚裏沒出世的孩子,同樣是寶玉的孩子,為什麼她的子女,將來就要受到族人冷落。

將來的她與寶釵,是不是也會變成如今的王夫人與趙姨娘?

但聽王夫人冷冷道:“你看錯了吧,怎麼會是那個狐狸精,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襲人身子一震,低頭輕聲道:“我隻是覺得像。”

王夫人瞪她道:“胡說,雖說那公子看似柔弱,可明明是個男子。你這孩子,隻管把寶玉侍候好就行了,別想那麼多。”

襲人心頭一酸,她怎麼能不想?拚著掙了個妾室,在這府裏做丫頭也比外麵做窮人妻要強,何況她現在是府裏鳳凰寶玉的妾室呢。老太太病得糊塗,家裏事由太太做主,她一麵要巴結太太,一麵要奉承寶釵。原以為隻要一心伺候寶玉,哄得寶玉心向著她,她在寶玉房裏還是說得算的,雖然寶釵地位高於她,不過是個擺設,誰知寶玉自病好後,對她也是冷淡有加,以往的情意全拋,她早把心灰掉,若不是因這腹中孩兒,她也如林紅玉一般離了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