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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舞在夜裏挑燈看劍,唉,他又不是辛棄疾。

洛蓮夏靜坐在房間裏一言不發,眼神之中帶著關切,真是讓我感覺自己罪過。

南宮水悟坐在洛蓮夏的對麵摸著下巴,也盯著我,似乎要在我的臉上看出花兒來。

“我沒事。”我朝他們連連擺手。

“我們也沒事,陪著你。”神舞說著就坐到了我的床邊,“你氣血攻心剛才一下暈了過去,不過這種小事不怕的,有我在,你死不了。”

前一句多麼動聽,可後一句,就不敢恭維了。

我一臉苦瓜樣,看著他,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要捅他一刀。這的確是小事,那麼大事就是仙律要成親了啊!而且,是和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王妃傾!

我想起來就激動,我一激動就掙紮著往床下爬,神舞一把扶住了我:“你你你,想幹嗎去?我剛擦的劍,要不要我借你?”

我強撐著一口氣,踉蹌著走到了桌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神舞!”

“到!”他在我身旁氣吞山河地一喊,差點兒沒把我給震暈。

“我也在!水悟願意為你排除萬難奪回仙律這名猛將!”水悟緊接著也站了起來。

“為兄。”洛蓮夏尷尬地笑了笑,蒼白的臉上寫滿了孱弱,“為兄恐怕不能為你做些什麼了。”

“你們到底在瞎想什麼!”我用力猛拍桌子,“我是叫你備禮啊!備禮!”

“你,不要勉強。”神舞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對他這種不可理喻的行為,我也感到很憤怒,所以,我也願意幫你一起剿滅王妃傾!屆時,水悟兄負責跟仙律周旋,我去跟王妃傾一決死戰。”

“我不是勉強,真的。”我誠懇地看著他,“不要多說了,備禮吧,不管怎麼說,他也曾為我出生入死。如今他要離去,那麼離去便是,大喜之日,圖個吉利,該算的賬,日後再算。”

“真是令人欽佩呀。”南宮水悟臉上露出一絲邪魅的笑,“這氣度,這胸襟,我是該罵你傻還是該罵你呆?”

無須罵我傻,也無須罵我呆,沒有什麼比他還活著更好的事了,我轉了個身說:“神舞,你能將那日教我的曲兒再奏一遍嗎?”

“沒心情。”神舞擺出張臭臉,“這次我真的不能理解他。”“我……”

“外麵是誰?”

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南宮水悟就一聲斷喝,神舞隨手也抓緊了劍,我警覺地擋在了洛蓮夏身前。空氣裏一下子充斥著一股詭異的氣息,我得保護好洛蓮夏,他是我們這幾個人中唯一不能打架的那個。

“是我。”仙律在門外終於淡淡地應了聲。

隨後,門“吱呀”一聲開了,隻有仙律一個人。但就算這樣,他來得也不是時候,我衝他使勁兒地撇嘴,示意叫他走,可他完全無視。徑直走了進來,帶進來幾絲夜風的涼氣。

“難道成親這件事,不是件喜事嗎,怎麼大家都哭喪著臉?”仙律的話語中帶著玩笑的意味!他居然還有心情來戲謔我。

我定睛一看,他竟然還在微笑,他是吃了含笑半步顛嗎?

隻不過下一秒,我很快就否定了心裏的猜測,因為他笑得那麼

虛無縹緲,好像一陣風吹過,都能吹走他的笑。

“你說吧!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有事情,大家一起解決。”神舞撇著嘴,如柳般彎腰,彎倒在了仙律麵前的椅子上。

“請幾位暫且避開,不知可好?”他定了定神,環顧四周。

很快,那三位就走了出去。先前還一個個眼紅脖子粗地說不能理解仙律呢,這會兒,仙律一發言,就一個牽一個,跑得比兔子還快了。

唉,我長長地歎了口氣,抽了把椅子給仙律坐:“說吧。”

仙律不坐,就那麼杵在那裏,搞得我也不好意思坐,真想一腳踹他坐下。說也奇怪,在這種時候,我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悲傷,我隻想同他打鬧嬉戲,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

也許,是我在欺騙自己,仙律一開口,就立馬讓我的隱藏無處遁形。

“公主殿下,仍然是仙律的公主,所以,不管仙律如何,都請公主不要為臣悲傷。”

“我一點兒都不悲傷,因為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是最後知道的那個。至少,你現在走了,以後我就不用這樣總是被愚弄了。”我強忍著眼淚,假裝無所謂地朝他攤手。

“以後不會了,若有下次,仙律願以死謝罪。”他說。

是的,以後不會了。從今往後,咫尺天涯。所以我要背過身去,才敢放肆地哭,放肆地朝他吼:“你給我出去!”

“那仙律先行告退。”

他不卑不亢,猶如初見一樣,衣不帶水地離去。

我靜默在原地呆立,終於鬼哭狼嚎地一聲吼:“仙律!你給我站住!”

偌大的屋子裏,隻剩下我的回聲,甚至遠處的山穀,我好像都能聽到我的聲音在空空地回蕩。受到了驚動,神舞也折返了回來,隻是,他站在房門外,並不敢靠近我半分。因為我拿著仙律曾經送給我的方解劍,把屋內的一切,都砍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