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芷不言不語,神情突然謹慎起來。這老叟不是好相與之輩,若是他還擺出先前對她處處刁難的態度,她反而容一口氣。但是!老頭兒突然正經起來!蘇白芷不動聲色稍稍後退半步,這個距離剛剛好,既不顯得突兀,一旦眼前的老頭兒發難起來,她能夠有充足時間避開。
袁公姿態謙和,但這隻是表麵,文人的風骨,袁公絕不缺少!
“莫非蘇家大姑娘害怕了?”袁公忽然憂傷歎了一口氣,惋惜起來:“鎮國大將軍啊,老夫還以為蘇家自你之後,又出了一個有豪傑風骨的蘇家子孫。老夫心底替你高興。誰知道,誰知道……唉!隻當老夫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啊!”
蘇白芷雖然對於袁公突然改變,心中多了幾分謹慎。但這絕不是她害怕了。但,……她撩起眼皮,淡淡掃了身前三分真情七分做戲的老頭兒一眼,他說,蘇家的風骨?
唉……亦是幽幽一聲歎息。蘇家的風骨啊,大概隻存留在年前匆匆回京複命,路過家門而不入其中,又匆匆北上的那個鐵血老將軍身上了吧。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蘇老將軍這樣的人,怎麼會生出兩個全然不像他的兒子?一個還好,溫文爾雅,滿身的書卷氣,官銜不大,倒是個隱隱讓人欽佩的儒官。另一個……想到蘇朗明,蘇白芷暗自搖了搖頭。
她突然抬頭,戲謔地盯著袁公。起初還好,袁公神情怡然,但長期處在蘇白芷戲謔的小眼神下,袁公頭疼之外,城牆厚的臉皮好像也刷了層紅漆。
“念在你與家父交好的份上,今天有什麼問題,隻管問,包答。”
次奧!
你要不要這麼牛逼哄哄啊!你這樣叫台下各地的才子們情何以堪!你這樣又叫台上險些被封為“大慶良才”的趙伯陽他那張臉往哪兒擱!
這回,就連那位美公子都差點兒一個踉蹌,不忍目睹地抬手遮住了眼睛,連連搖頭歎息。
“小姐啊,你到底說了些什麼啊……?”可憐的銅雀,隻能眼眨也不眨地瞪著台上那道瘦弱的身影,緊張地手指都扣上了一旁的廊柱裏。
唯獨袁公,一本正經地點著頭道:“好,到底是鎮國大將軍的嫡親孫女,豪氣幹雲不差大將軍分毫!老夫沒看錯你!”
這一下,別說比論堂上那些人的表情又多奇怪了,就連蘇白芷本人都無語起來。……豪氣幹雲?這是形容女孩子的嗎?有這麼形容女孩子的嗎?
朝天翻個白眼兒,咂咂嘴,倒是先催促起來了:“快出吧。”她怕再聽這老頭兒胡亂扯皮,她會忍不住將他全家都問候一遍。
這一回,袁公沒有廢話,從懷中掏出個小玩意兒,往蘇白芷桌案上一放,摸著胡須說起話來:“這是老夫讓人打造小玩意兒,蘇家大姑娘,你先瞧瞧這個,看出些什麼來了嗎?”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袁公所說的小玩意兒上。蘇白芷淺淺垂了眼皮,掃了一眼。
確實是個小玩意兒,一個直角三角體。不光她看著,現場的人全都開始揣摩起來。袁公拿出這個玩意兒,到底有什麼意圖?不就是個三邊形嗎?能看出什麼門道來?
老頭兒眼力倒是厲害,四周左右掃了一眼,就把眾人心思看在眼裏了。人心好摸,尤其是今日來參加泊湖論鑒的年輕一輩們。可他怎麼就擠著眼,也看不明白蘇老頭兒家的大孫女了?